葉凡站在祭壇邊緣，晨光還沒有照到山脊上，遠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右手按在胸口，綠銅片緊貼皮膚，隨著呼吸輕輕起伏。昨天發(fā)現(xiàn)的異常沒有消失，反而在天剛亮時再次出現(xiàn)。右臂外側(cè)傳來阻塞感，像皮肉下面有細沙在流動。他悄悄拉下袖口，遮住那塊剛出現(xiàn)的暗青色紋路。

  腳步聲在三步外停下。

  來的是兩個披著獸皮的老妖，手里拿著骨杖，額頭上系著刻著古符的石環(huán)。他們低頭行禮，聲音低沉：玄龜大圣下令，共尊儀式現(xiàn)在開始，請圣主到祭壇中央。

  葉凡點頭，向前走去。腳踩在焦黑的石板上，發(fā)出輕微的碎裂聲。祭壇四周站滿了南嶺各部族的長老，他們都趴在地上，只有玄龜大圣站在高臺上，背對枯樹站立，身影穩(wěn)重如山。

  你來了。玄龜大圣沒有回頭，語氣平靜，時間快到了，天地氣機已經(jīng)開始變化，這個儀式不能停止。

  葉凡停下腳步，站在祭壇正中的圓陣里。地面刻著九道交錯的弧線，中心位置就是那棵枯樹的根部所在。他能感覺到，樹體深處還有微弱的共鳴，和綠銅之間時有時無。

  我明白。他說。

  話音剛落，玄龜大圣抬手一揮，七名長老同時點燃手中的青銅燈?；鹧嫔?，不是紅色，而是泛著幽藍的冷光。火苗升空的瞬間，整座祭壇開始震動，一道道裂痕從地面蔓延開來，像蘇醒的脈絡(luò)。

  就在這時，葉凡體內(nèi)猛地一震。

  一股熱流從脊椎直沖頭頂，雙眼不受控制地收縮，瞳孔再次變成豎線，金光一閃而過。他立刻低頭閉眼，借著低頭的姿勢掩飾異常。同時，識海中響起低沉的嘶吼，像某種古老的存在正在蘇醒，想要接管他的感知。

  他咬緊牙關(guān)，用舌尖頂住上顎，強迫自己回想地球時的畫面。教室窗外的梧桐樹，課桌上的鉛筆盒，操場上奔跑的學生。這些瑣碎的記憶像錨一樣拉住他的意識，讓他不至于被那股原始氣息吞噬。

  用人念守住心，用道經(jīng)鎮(zhèn)住經(jīng)脈。他在心里默念，慢慢運轉(zhuǎn)《道經(jīng)》輪海篇，引導體內(nèi)精氣沿著特定路線循環(huán)。萬物母氣鼎的虛影在他丹田處輕輕旋轉(zhuǎn)，壓制住躁動的血氣。

  過了一會兒，雙眼恢復清明。

  他睜開眼睛，目光掃過四周。幾個年長的妖王正盯著他，眼神中帶著審視。他知道剛才的波動已經(jīng)被察覺，但沒有引起懷疑。畢竟這是儀式，天地共鳴本來就會引發(fā)異象。

  玄龜大圣終于轉(zhuǎn)身，手中多了一枚斷裂的玉圭，舉向空中。

  南嶺各部聽令！他的聲音不大，但傳遍整個山谷，今天推舉一人，繼承妖帝因果，掌握荒古命種，成為我們共同尊奉的主人！這個人不是我們的血裔，但得到帝樹認可；不是我們族出身，但喚醒了祖靈印記。如果沒有異議，就請叩首敬拜！

  話音落下，全場長老一齊俯身，額頭碰到地面。

  只有葉凡還站著。

  他知道真正的考驗現(xiàn)在才開始。

  玄龜大圣看向他：要成為圣主，需要通過最后一關(guān)。開啟禁地之門。只有真正的繼承者，才能喚醒七大封印。你愿意嘗試嗎？

  葉凡沒有猶豫，從胸前取出綠銅片。銅片表面溫潤，裂痕比昨天更細，幾乎看不出來。他輕輕把它按在枯樹根部的凹槽里。

  剎那間，青霞猛烈爆發(fā)。

  原本干枯的樹干劇烈顫抖，裂縫中涌出七道光影，每道光影對應(yīng)一座虛幻的門戶。門戶上浮現(xiàn)不同的圖騰：蛇尾盤繞、鷹首展翅、龜甲負碑、虎爪撕天。這些正是南嶺七大禁地的標志。

  七道光門一齊震動，傳出低沉的吟誦聲，像無數(shù)生靈在齊聲呼喚同一個名字。

  持鑰匙的人，歸來。

  聲音直接進入識海，葉凡身體微微搖晃，但沒有后退。他知道，這不是考驗他的力量，而是確認他的意志是否與這片土地的因果相連。

  他站在原地，任由那股信息灌注神魂。

  過了一會兒，七道光門同時亮起，光芒交織成一道符印，落在他眉心。一股新的權(quán)限隨之烙入血脈。從今以后，他可以自由進出南嶺任何一處禁地，不需要通報，不需要憑證。

  全場妖族再次伏地。

  這一次，連那些先前抱有懷疑的妖王也低下了頭。

  恭迎圣主！呼喊聲像潮水般涌起。

  葉凡抬起手，示意眾人起身。他的動作很穩(wěn)，語氣也很平靜，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右臂的鱗紋已經(jīng)蔓延到了肘部，皮膚下的異樣感越來越強。他不敢放松，仍然用《道經(jīng)》壓制體內(nèi)翻騰的氣息，不讓一絲妖力泄露出來。

  儀式結(jié)束，玄龜大圣走下高臺，來到他面前。

  你做到了。老者看著他，眼中有一絲欣慰，也有一絲難以形容的沉重，從今以后，你不只是人族圣體，也是南嶺共尊。這條路，不會再有機會回頭了。

  葉凡點頭：我知道。

  玄龜大圣沉默片刻，轉(zhuǎn)身離去，身影消失在山腹深處的洞府里。長老們陸續(xù)退下，只留下兩名守衛(wèi)在祭壇外圍巡邏。

  風起了。

  葉凡獨自站在枯樹下，望著遠方層疊的山巒。陽光照在臉上，卻感覺不到溫暖。他慢慢卷起右袖，皮膚上那片青黑色的紋路已經(jīng)重新隱去，但指尖撫摸時，仍能感覺到細微的粗糙質(zhì)感。

  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壓制。

  那種變化不會停止，只會越來越深。

  他抬頭看向頭頂稀疏的樹枝，忽然低聲說道：我不是為了當什么圣主才走到這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