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武之極道者·守心而已也
鑄劍谷的斷碑在血色月光下泛著青苔,林湛劍尖抵住獨眼客咽喉,寒螭劍上的螭紋正與鋼鞭暗痕逐寸重合。老仆撕下殘破的袖袍,露出右臂猙獰的烙痕——正是三岔蜈蚣印記的完整形態(tài)。
"七十年前,血狼王以千人精血練就邪功,我?guī)熜謱㈦p玉嵌入心口才封住龍脈。"老仆五指插入祭壇裂縫,青銅地面轟然開裂,"你父林震南盜走雄玉,實為阻白駝山用雙玉獻祭!"
獨眼客突然暴喝,鋼鞭絞住寒螭劍身,鞭節(jié)間滲出黑血:"當年你父殺我族人取血繪陣,今日便用林家血脈重啟鎮(zhèn)魂!"鞭梢毒刺扎入腕甲,林湛忽見鋼鞭螭紋逆流,竟與寒螭劍的紋路咬合成陰陽太極。
玄鐵面具人破空而至,雙鉞劈向祭壇中心:"鑄劍谷秘典早載明,雙器合一方能斬斷血祭!"鉞刃卻被白駝山女子的銀絲纏住。琉璃馬車在山巔炸成碎片,十二道精鋼鎖鏈縛住血狼王真身——竟是獨眼客背上浮起的三丈血影!
林湛踏著鋼鞭躍至半空,寒螭劍第一次完整使出"蒼龍甩尾"。劍氣引動祭壇下埋藏的百柄古劍,鐵器嗡鳴聲震落山石。白駝山女子十指銀絲盡斷,眉心蓮紋滲出金血:"螭龍訣第九重需斷情絕義,你父當年便是敗在此處!"
血狼王虛影揮爪拍向劍陣,王鐵骨臨終塞入懷中的青銅鑰匙突然發(fā)燙。林湛反手將鑰匙插入祭壇凹槽,地底升起七具青銅棺槨——正是二十年前父親押送之物!棺蓋崩裂時,七道與老仆臂上相同的三岔金紋沖天而起,將血影釘在半空。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鎖魂印..."玄鐵面具人摘下面具,露出與林震南七分相似的面容,"當年我私放血狼部余孽,今日該償罪了!"雙鉞貫入心口,血水順著祭壇溝槽漫過雙玉。
寒螭劍與鋼鞭終于合鞘,螭龍紋在血光中游入地脈。血狼王厲嘯著碎成星火,獨眼客身軀寸寸化為焦土。老仆將半塊玉佩按入林湛頸后:"三岔印從此封住龍脈缺口,但你此生不可踏足西域..."
白駝山女子倒在琉璃碎片中,手中雌玉已裂成齏粉:"告訴林震南...青城山那株雪蓮..."話音未落,山崖突然傳來熟悉的鐵哨聲。十二匹烏騅馬踏月而來,為首老者白須沾血,掌中鋼鞭刻著林家徽記。
林湛握劍的手猛然顫抖——那鞭法起手式,分明是幼時父親在后院教他的"云龍三現(xiàn)"!
鋼鞭撕開山巔濃霧,林震南灰白鬢角濺著血珠,鞭影在晨光中織成蛛網。林湛橫劍格擋,虎口震裂的血順著螭紋劍柄蜿蜒——三日前這雙手還握著父親親傳的松紋木劍練"云龍三現(xiàn)"。
"二十年謀算,終是養(yǎng)虎為患。"林震南鞭梢點地,青石板上炸開七寸溝壑。他身后十二匹烏騅馬忽作人立,騎手黑袍震碎,露出滿身三岔烙痕。老仆見狀目眥欲裂:"血狼衛(wèi)!當年竟是你在荒漠養(yǎng)蠱!"
寒螭劍突然脫手倒飛,直插祭壇中央陰陽魚目。地底傳來機括轟鳴,七具青銅棺槨應聲開啟,寒氣凝成白霜覆滿山崖。林湛瞥見最近棺中冰層下封著的女子,眉心血蓮與白駝山那位如出一轍。
"青城山雪蓮需處子心血澆灌,這七具冰棺便是陣眼。"林震南鋼鞭纏住兒子腰身甩向祭壇,"螭龍血脈配鎖魂印,方是重啟龍脈的鑰匙!"鞭身逆鱗刮破錦衣,林湛后頸三岔印突然暴亮,青銅棺槨齊齊轉向。
玄鐵面具殘片劃破林震南臉頰,林湛借鞭勢凌空翻躍,足尖踢起三柄古劍。劍閣云霧中苦練的"七星步"此刻顯出真意,七道劍光封住鋼鞭走勢。老仆突然擲來酒葫蘆,烈酒潑在寒螭劍上,劍紋竟?jié)B出冰藍霧氣。
"鑄劍谷地泉通幽冥寒脈!"老仆十指插入祭壇裂縫,臂上烙痕與棺槨金紋共鳴,"少主要破邪陣,需引地氣入劍!"
林震南狂笑震落松枝積雪,鋼鞭節(jié)節(jié)脫落,露出內藏的三尺細劍。劍身赤紅如血,正是當年鑄劍谷叛徒帶走的"熾蛟"!雙劍相擊剎那,寒螭劍藍霧凝成冰晶,熾蛟劍卻蒸騰起血色氤氳。
"好一招冰火淬鋒!"白駝山女子殘魂忽現(xiàn)冰棺之上,指尖銀絲纏住林湛手腕,"螭龍訣最后一式不在劍譜,在你娘咽氣前繡的帕子上!"
林湛瞳孔驟縮。記憶里母親臨終榻前,染血絹帕角落確有三岔金紋,此刻與鎖魂印重疊,在冰霧中映出完整劍招——竟是女子劍法的"回風舞柳"!寒螭劍順勢畫圓,熾蛟劍氣被引入青銅棺陣。
冰棺接連爆裂,七朵血蓮破冰綻放。林震南突然棄劍撲向主棺,十指插入冰層:"阿雪,為父這就..."話音戛然而止。棺中女子右手骨節(jié)凸起處,分明是常年握鞭才有的老繭。
老仆突然悲嘯:"大小姐!"二十年前鑄劍谷慘案驟然清晰——林震南之妹林雪為阻血祭,甘愿封入冰棺。那七具棺槨根本不是陣眼,而是鎮(zhèn)壓龍脈的命門!
熾蛟劍突然自鳴,林震南右臂爬滿蛛網血紋。血狼衛(wèi)集體抽搐倒地,背后浮起的三岔影投入祭壇裂縫。山體開始崩塌,鑄劍谷遺址現(xiàn)出真容——百丈斷崖形若龍頸,正是鎖魂印要斬的"龍脈七寸"。
"螭龍歸鞘!"老仆暴喝聲中,林湛將寒螭劍刺入祭壇。地脈轟鳴如龍吟,熾蛟劍應聲斷作九截。林震南撲向深淵那刻,冰棺女子突然睜眼,銀絲纏住兄長腰身。
"哥,雪蓮開了。"林雪殘影指向東方,朝陽正破云而出。十二匹烏騅馬化作石像,血狼印在日光中寸寸剝落。
林湛跪在斷崖邊,頸后三岔印淡作淺痕。寒螭劍插在鑄劍谷殘碑前,與半截熾蛟并立如燭。山風卷起染血的松紋劍譜,最后一頁赫然是女子簪花小楷:"武之極者,守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