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子砸在青石板路上噼啪作響，林湛握著韁繩的手背暴起青筋。十丈開外的山神廟檐角下，七道黑影如同墨汁滲在夜色里。

  "少鏢頭，是黑水七煞。"老鏢師王鐵骨壓低斗笠，喉結(jié)滾了滾。馬隊里十八匹黃驃馬同時打著響鼻，蹄鐵在泥漿里不安地踢踏。

  林湛瞥了眼鞍邊用油布裹了三層的紫檀木匣，掌心在劍柄上摩挲出細(xì)響。父親臨行前那句"匣在人在"還烙在耳中，此刻卻像塊燒紅的鐵。他忽然想起七日前在洞庭水驛，那個算命瞎子摸著木匣說"血光纏蛟龍"時，枯指抖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

  鋼鞭破空的尖嘯打斷了思緒。獨(dú)眼客的鞭影宛如毒蛇吐信，直取王鐵骨天靈蓋。林湛長劍出鞘帶起一抹青光，卻見那鞭梢詭異一折，竟在雨中炸開七朵鞭花。

  "寒螭劍？"獨(dú)眼客獨(dú)目驟縮，后撤半步盯著劍身上盤繞的螭紋，"林震南是你什么人？"鋼鞭忽然發(fā)出嗡嗡顫鳴，鞭身暗紋竟與劍上云螭如出一轍。

  木匣就在這時從馬背滑落。油布散開，半塊血色玉佩滾進(jìn)泥水，裂痕處泛著詭異幽光。林湛心頭劇震——這分明是母親臨終前攥著的玉佩！

  "果然在你林家！"獨(dú)眼客突然狂笑，鞭影如黑蛟翻浪，"二十年前青城山下，林震南好手段！只是這催命符..."話音未落，廟墻后寒星點(diǎn)點(diǎn)，七枚透骨釘直射林湛咽喉。

  劍光暴起時，林湛瞥見獨(dú)眼客袖口露出的疤痕——狀若蜈蚣，尾端分三岔。這個印記他在父親舊甲里見過，繡在一方染血絹帕上。

  木匣突然傳出機(jī)括輕響，玉佩完整現(xiàn)出時，雨幕里飄來鐵哨聲。十道黑影從四面高墻躍下，落地竟無半點(diǎn)水聲。為首之人玄鐵面具上，赫然刻著與玉佩相同的紋路。

  劍鋒撩起三尺雨簾，林湛旋身蕩開透骨釘，火星在鋼鞭上炸出七點(diǎn)青光。王鐵骨突然暴喝，馬隊里躍出四條灰影，卻是常年扮作探子手的四位暗鏢。十八枚金錢鏢撕開雨幕，將第二波透骨釘盡數(shù)擊落。

  獨(dú)眼客鋼鞭卷住廟前石獅，竟將千斤重物掄作流星錘。林湛瞳孔驟縮——這招"蒼龍甩尾"分明是寒螭劍譜第七式的鞭法變招。劍走偏鋒刺向鞭影空門，卻見對方手腕疾抖，三丈鋼鞭突然斷作九節(jié)，毒蛇般噬向后心。

  "少鏢頭當(dāng)心！"王鐵骨甩出鏈子槍，鐵索纏住兩節(jié)鞭梢。林湛趁機(jī)踏著香爐躍上飛檐，瓦片在足下碎成齏粉。那半塊玉佩正在泥水中泛著血光，裂紋里滲出的朱砂竟在雨中凝而不散。

  玄鐵面具人突然吹響鐵哨。七煞中使雙鉤的瘦漢剛要撲向玉佩，咽喉突然爆開血花。眾人這才驚覺十名黑衣人手持機(jī)弩，精鋼矢簇在雨夜里泛著藍(lán)芒。

  "唐門暴雨梨花針？"獨(dú)眼客獨(dú)目充血，鋼鞭護(hù)住周身要害，"閣下要黑吃黑？"

  面具人袖中滑出子母鴛鴦鉞，鉞刃上陰刻著與玉佩相同的云雷紋："二十年前青城山漏網(wǎng)之魚，今日該清賬了。"話音未落，七煞中使鏈子錘的莽漢突然慘叫，雙手不知何時爬滿紫斑，精鐵錘頭竟在雨中滋滋冒煙。

  林湛劍尖挑起玉佩凌空接住，裂紋硌得掌心發(fā)痛。母親咽氣前用簪子劃破他指尖，將血珠滴在玉佩上的畫面驟然清晰。當(dāng)時只當(dāng)是婦人執(zhí)念，如今那血痕竟與玉佩紋路漸漸重合。

  "少鏢頭看紋路！"王鐵骨突然拋來牛皮水囊。酒液潑在玉佩上，朱砂紋頓時浮現(xiàn)巴蜀群山走勢，某處峰巒缺角正對劍閣險道。獨(dú)眼客見狀怒吼，剩余五煞結(jié)成五行陣撲來，鋼鞭、鏈子槍、峨眉刺攪起漫天雨箭。

  面具人雙鉞交擊，十張機(jī)弩同時指向林湛。千鈞一發(fā)之際，山神廟轟然坍塌，塵煙中飛出三枚硫磺彈——竟是那算命瞎子的竹杖里藏的火器。林湛趁亂滾入斷墻，耳畔傳來瞎子低語："蛟龍入海需借雷，出了劍門關(guān)往北..."

  馬蹄聲如驚雷破空。面具人揮鉞劈開煙塵，卻見鏢局馬隊早已散作七路，泥地上車轍交錯難辨。獨(dú)眼客鋼鞭卷住最后匹黃驃馬，馬腹上赫然用血畫著三岔蜈蚣印。

  "追！"面具人暴怒，鐵哨聲刺破雨幕。十里外亂葬崗，林湛扯下染血的鏢師服，露出內(nèi)襯軟甲。王鐵骨正在給馬匹包蹄，忽然盯著他脖頸倒吸冷氣——那玉佩滲出的朱砂，竟在皮膚上凝成與獨(dú)眼客疤痕相似的三岔紋！

  亂葬崗的磷火在雨夜里忽明忽暗，林湛摸著脖頸灼痛的皮膚，指腹下的三岔紋路竟如活物般微微搏動。王鐵骨突然扯過半幅殘破招魂幡，蘸著雨水往他頸后一抹，朱砂紋竟?jié)B入皮肉三分。

  "這是西域血狼部的歃血??！"老鏢師聲音發(fā)顫，"當(dāng)年總鏢頭血洗大漠馬匪時，我在死人堆里見過這印記。"他猛地撕開衣襟，胸口赫然有道三岔爪痕，"那夜我們十八人出關(guān)，回來的只剩三個。"

  林湛握劍的手一緊。父親書房暗格里確有一卷大漠輿圖，邊角處畫著似曾相識的三岔標(biāo)記。玉佩忽然在掌心發(fā)燙，裂紋間滲出細(xì)密血珠，順著劍閣地脈紋路蜿蜒成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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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驟雨里響起馬蹄踏碎白骨聲。七匹烏騅馬沖破雨幕，鞍上黑衣人手持彎月鐮，刀柄銀狼在電光下獠牙森森。王鐵骨拋來布囊，里頭的玄鐵護(hù)腕刻著螭紋，與寒螭劍柄暗扣嚴(yán)絲合縫。

  "總鏢頭囑咐，此物需見血才交。"老鏢師鏈子槍絞住最先劈來的彎鐮，"當(dāng)年鑄劍谷主鍛此劍時..."

  金鐵交鳴聲吞沒后話。林湛腕甲與劍柄相觸剎那，劍身螭紋竟游動起來，寒氣沿經(jīng)脈直透丹田。使鐮刀的漢子見狀驚退，喉間迸出句西域土話。寒螭劍嘯如龍吟，青光過處三柄彎鐮齊根而斷。

  "寒螭泣血！"剩余四人慌忙勒馬，扯下頸間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