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知道，必須再次南下或者東去了。

  這里的行程已然暴露，對手恐怕早將七星續(xù)命的星軌算盡。

  暮色里忽有琴音破空，二十四橋明月夜的曲調，正是當年素心圣女在金陵懸壺時的招牌。

  慕素影劍穗微顫："聽音辨位，該是明夷巷方向。"

  兩人策馬三日，及至金陵城外，卻見秦淮河飄滿藥渣。

  城頭懸著素白燈籠，上書"醫(yī)者渡劫"四字，墨跡未干已洇出血色。

  城中醫(yī)館皆閉戶，唯有陸府張燈結彩。管家捧著金箔請柬候在渡口："家主請二位觀換心大典。"

  沈知意指尖拂過請柬暗紋，青木訣感應到星砂觸感："陸斬秋竟用本命星砂制帖。"

  慕素影劍挑請柬釘入柳樹，樹皮瞬間枯黑："三十年前母親在此設杏林宴，如今倒成了魍魎場。"

  子時潛入陸府，但見中庭立著青銅人像，七竅連通藥渠。

  家仆正將昏迷病患趕入地爐，蒸騰的霧氣凝成《青囊書》殘影。

  沈知意北斗針破空而至，針尖刺穿霧氣殘頁。

  假山后轉出十二藥童，手持銀絲琴弦奏起安魂曲。

  慕素影劍劈琴弦，斷弦竟似活蛇纏劍。

  沈知意青木訣震碎蛇影，卻見藥童眼窩中金針顫動，分明是活人傀儡。

  "陸相好氣魄，敢在御賜宅邸布邪陣。"

  清越女聲自月門傳來，緋衣女子懷抱藥王鼎現身。

  鼎中藥液映出她與素心圣女七分相似的容顏。慕素影劍氣激蕩："素娥姑姑？"

  當年藥王谷慘案中唯一幸存的長老，此刻卻將鼎中熱湯潑向家仆。

  藥液遇肉綻開金蓮，吞噬血肉后竟結出續(xù)命金丹。"陸相以金陵為鼎，要煉的是萬里江山。"

  素娥突然揮鼎砸向青銅人像，鼎身裂紋中滲出碧血。

  整座陸府地動山搖，藏經樓轟然倒塌，飛出的典籍遇風自燃，火中字句皆成讖語。

  五更鼓響時，兩人立在太醫(yī)院百年古杏下。

  樹身刀痕組成藥王谷禁地陣圖，年輪間滲出的琥珀竟裹著七星續(xù)命針殘譜。

  慕素影以簪為針，按殘譜刺入樹身七穴。

  古杏轟然開裂，露出埋藏三十年的寒玉冰棺。

  棺中素心圣女面容如生，掌心血書在月光下浮現。"換心術本為解丹毒，豈料人心更勝鳩酒。"

  沈知意輕觸冰棺，北斗針突然自行飛向皇城觀星臺。

  夜色中亮起七盞天燈，排布恰似逆轉的北斗。

  鼓樓傳來四聲更響，陸斬秋的笑聲震動琉璃瓦："多謝二位集齊七星續(xù)命引！"

  整座金陵城突然傾斜，秦淮河水倒灌太醫(yī)院。

  水中浮起三百病患，心口龍脈石組成活體星盤。

  慕素影踏水揮劍，寒江劍氣劈開水面。沈知意北斗針引動星光，針尖刺入星盤天樞位。

  陸斬秋的玉心自皇城飛出，在星輝中炸成齏粉。

  晨光破曉時，滿城病患漸復神智。素娥捧鼎接住玉心殘片，藥王鼎突然迸發(fā)青光，將陸府邪陣盡數凈化。

  殘陽西沉時，兩人策馬出城。秦淮河漂來素心圣女冰棺，在落日余暉中化作萬千流螢。

  每點螢光皆是失傳醫(yī)方，落入沿途百姓腰簍。

  沈知意握緊重組的寒山玉，玉中北斗指向更遠的江湖。

  慕素影劍穗銀鈴輕響，三十年前未奏完的《青囊曲》，正在暮色中續(xù)上新章。

  暮色染透嶺南竹林時，沈知意掌心的寒山玉突然泛起霜紋。

  慕素影劍尖挑起半片竹葉，葉脈經絡與《青囊書》記載的少陽經暗合："東南三十里，必有蹊蹺。"

  兩人循著受驚的竹鼠蹤跡前行，忽見溪水泛著孔雀藍。

  沈知意以玉匣取水，匣底北斗紋路竟將水光折射成星圖。

  三條金線鱔自石縫竄出，鱔身斑紋勾勒出逆轉的經脈圖譜。

  "陸斬秋竟將針法刻在活物身上。"

  慕素影劍鋒破開水面，七枚玄鐵針隨波涌出。

  針尾刻著西域文字，細看正是當年素娥的手筆。

  竹濤聲中傳來機括脆響，頭戴青銅儺面的樵夫自霧中現身。

  他腰間腰簍爬滿紫晶蝎狀機關獸，蝎尾排列暗合星宿方位。

  "嶺南千機潭有請。"

  樵夫嗓音帶著鐵器摩擦的嘶啞，"三更前若到不了陣眼，這姑娘身上的七星印就該發(fā)作了。"

  慕素影腕間銀鈴驟響，袖口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