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兄妹終相見·隔閡卻相起
"沈大人當心!"
裴衍之的鹿皮靴尖踢起碎冰,三枚透骨釘擦著沈硯耳畔釘入冰墻。
燈籠殘火映出冰棺中物。
竟是具纏滿墨色絲線的女尸,發(fā)間七根玉簪與當年柳三娘頭上的一般無二。
"家父的手札里可沒提過這個。"
沈硯用劍鞘挑起女尸腕間的青銅鈴,"嘉靖三年臘月,工部清淤案卷記載的明明是七名壯年河工。"
冰窖深處突然傳來機械轉(zhuǎn)動聲,七具白骨應聲立起。
裴衍之的佩玉裂成兩半,露出內(nèi)藏的磁石:"沈御史不妨猜猜,為何令尊要把牽機絲染成墨色?你妹妹那么小,為何一直在這里,跟著錦衣衛(wèi)那個?"
“那是家父的世交的女兒,我們兩家關系不是一般,我父親一生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官職……”
沈硯的劍尖突然抵住女尸心口:"當年陸侍郎用朱砂記錄河道暗樁,遇鹽則顯形。墨色牽機絲..."
他猛然劃開絲線纏繞處。
"浸過松煙墨的絲線,遇熱則現(xiàn)。"
腐壞的絲線遇劍刃摩擦騰起青煙,漸漸顯出暗紅紋路。
裴衍之的瞳孔驟然收縮:"這是...河防輿圖?大人,你不去看看你妹妹,一直在后面……"
“我那個妹妹,我不敢去見”
"是血。"
沈硯將劍鋒按在冰棺邊緣。
"嘉靖元年黃河改道,七處新閘的工匠名冊都被動了手腳。這些紋路..."
他扯斷三根絲線。
"對應著七樁河工失蹤案。都是,現(xiàn)在朝堂都是嚴閣老把持著……別……大人,我明白了……那你父親的……"
“我父親如果不……那會有很多都要遭殃的……這是很多人都不愿意看到的……這是沒有辦法的,不然我們家,就估計不會在這個世上了?!?br />
冰棺突然劇烈震顫,女尸口中的蠟丸滾落在地。
裴衍之剛要俯身去撿,白骨指爪已扣住他腳踝。
沈硯揮劍斬斷骸骨腕骨,斷口處簌簌落下的竟是曬干的江蘺。
"楊顯之的手段。"
他碾碎枯草。
"《河防十絕調(diào)》的暗號,曬干的江蘺代指第七轉(zhuǎn)調(diào)。"
蠟丸在劍鋒下裂成兩半,裹鹽的密信遇熱顯出一串數(shù)字。
裴衍之突然撕開官袍內(nèi)襯,心口處燙著的烙印竟與數(shù)字完全吻合:"沈御史可知...嘉靖三年清淤的監(jiān)工是誰?"
穿堂風卷著冰碴掠過女尸面龐,沈硯的劍尖突然頓住。
腐肉剝落處,尸身下頜竟有處陳年箭疤,與刑部卷宗里陸云袖的傷疤形狀相同。
"阿姐?"劍鞘重重磕在冰棺上。
裴衍之的冷笑在冰窖里格外刺耳:"陸僉事當年金蟬脫殼,用的可是教坊司姑娘的尸身。這心口處的牽機絲..."
他扯開女尸衣襟。
"纏著當年沉船的官銀編號。"
沈硯猛然掀翻冰棺,棺底赫然刻著二十八宿方位圖。
腐尸墜地的剎那,七具白骨突然轉(zhuǎn)向東北角,指骨齊齊指向冰墻裂隙。
"這才是令尊真正要藏的東西。"
裴衍之的磁石佩玉吸住冰墻某處。
"楊顯之留下的最后一道機關。"
沈硯的劍鋒刮開冰層,青銅轉(zhuǎn)輪在幽光中顯現(xiàn)。
轉(zhuǎn)軸處卡著半枚玉玨,斷口與二十年前阿菱持有的鴛鴦玨完全契合。
"陸僉事當年假死時,把刑部暗樁名冊刻在玉玨里。"
裴衍之的指尖撫過冰墻,"這二十年來,六部官員心口都燙著對應的編號..."
機括聲突然大作,冰墻崩裂處涌出刺骨寒風。
七百卷裹著冰殼的賬冊隨雪霧傾瀉而出,沈硯的劍鞘擊碎最前方的冰殼,泛黃的紙頁上朱砂猶艷。
"嘉靖三年二月十七,工部侍郎裴衍之..."他猛然抬頭。
"領七萬兩修河銀赴開封府?"
裴衍之的皂靴碾碎滿地冰晶:"沈御史不妨往后看。"
第二卷賬冊的批紅刺目驚心:"實發(fā)河工銀三千兩,余者購松煙墨七百斤、江蘺草二十船..."
沈硯的劍鋒突然轉(zhuǎn)向?qū)Ψ窖屎怼?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