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活人繡輿圖·火漆烙私鹽
海霧被初陽蒸成淡金薄紗,沈知意將浸透的賬冊攤在礁石上。
鹽粒在潮氣中凝結成珠,沿著"工部特供"的朱砂印痕滾落。
"看這墨跡暈染的走勢。"
她指尖劃過遼東礦鹽的批注。
"運往津門的賑災鹽,三年前就開始摻毒了。"
陸云袖的刀鞘突然刺入礁石縫隙,撬出枚鎏金紐扣:"嚴總兵朝服上的盤扣。"
她將紐扣浸入海水,陰刻的孔雀紋遇水膨脹,顯出"漕運特許"的蠅頭小楷。
浪濤深處傳來鐵索拖拽聲,十二具裹鹽尸首隨暗流撞上淺灘。
沈知意銀簪挑開第三具尸首的眼瞼,潰爛的瞳孔殘留著金線反光:"是雙面繡坊失蹤的掌燈嬤嬤。"
她扯開尸首右衽,心口處的七星針眼滲出靛藍液體:"活著時被刺入七根銀針封穴,才能讓毒鹽隨血脈流遍全身。"
新任鹽運使的狂笑自霧中傳來,猩紅官袍掃過嶙峋礁石:"姑娘可識得這繡紋?"他掀起袖口,小臂上赫然紋著雙面繡坊的黻紋標記。
陸云袖的刀風掃落他半幅衣袖,褪色的朱砂紋下藏著潰爛的針孔:"用活人皮肉做繡布,倒省了繃架的銀錢。"
二十支弩箭破霧而至,箭桿上纏的捻金線在晨光中泛著毒芒。
沈知意抓起把毒鹽撒向半空,鹽粒撞上金線爆出靛藍火星,映出礁石后蓑衣客的盤金繡紋。
"工部郎中的內(nèi)襯紋樣..."她劈手奪過弩箭,"嚴大人的同僚倒是來得齊整。"
海浪突然掀起丈余,四百九十口描金箱在漩渦中浮沉。
陸云袖劈開第七口木箱,霉爛的官綢里裹著卷泛黃婚書——云娘的名字赫然綴著嚴府印記。
"難怪要屠盡繡坊。"
沈知意將婚書按在倭旗血漬上,褪色的墨跡遇水顯形:"嘉靖二十年三月初七,納繡娘云氏為妾。"
她指尖劃過泛潮的紙面,"這日子...正是令尊押送軍餉船隊出航前夜。"
鹽運使的烏紗帽突然迸裂,發(fā)間竄出淬毒金針。
陸云袖旋身掃落暗器,刀背擦過針尖時帶起串靛藍火星:"云娘獨創(chuàng)的鎖心針法,倒成了滅口利器。"
驚雷貼著海面炸響,十二艘戰(zhàn)船呈錐形包抄。
沈知意突然抓起把鹽粒撒向船帆,晶粒嵌入桐油浸泡的帆布,遇風摩擦爆出團團磷火。
"看左舷第三艘的吃水線!"
她扯著陸云袖躍入怒濤,"貨艙必是滿載官銀。"
倭寇殘船在漩渦中發(fā)出朽木斷裂的呻吟,二十具描金箱隨暗流撞上龍骨。
陸云袖的刀鞘擊碎箱蓋,鎏金表面陰刻的孔雀紋正與她刀鞘暗記重合。
"戶部去年失竊的軍餉箱..."
她挑起枚沾滿海藻的官銀,"竟藏在倭寇沉船里。"
沈知意銀簪撬開箱底夾層,浸水的桑皮紙顯出血色運河圖:"云娘用血繡的地圖,標記的全是私鹽船的泊位。"
她將圖紙按在倭旗殘片,"遇水顯形的朱砂...是雙面繡坊特制的藥墨。"
新任鹽運使的官靴突然踹碎礁石,鎏金算盤珠暴雨般傾瀉。
陸云袖劈斷三顆算珠,碎裂的鎏金里露出半截翡翠頂針——與云娘妝奩里的那枚嚴絲合縫。
"令尊的頂針..."
沈知意突然將頂針按在軍餉箱的孔雀紋上,"原是開啟密賬的鑰匙。"
海浪深處傳來機械轉(zhuǎn)動聲,二十口描金箱的鎖眼同時迸出靛藍煙霧。
陸云袖扯著沈知意后撤三步,毒霧觸及海水的剎那燃起幽藍火焰。
"箱中不止官銀。"
她劈開燃燒的木箱,焦黑的鹽引間蜷縮著具骸骨。
右手小指套著的鎏金頂針內(nèi)側,陰刻著整條運河的貪墨賬目。
沈知意將頂針浸入血水,朱砂刻痕遇液顯形:"嘉靖二十一年臘月,工部批的二百船賑災鹽..."她突然攥緊頂針,"實際運抵津門的不過三十船。"
鹽運使的狂笑突然噎在喉間,猩紅官袍被浪打濕后顯出暗紋。
陸云袖的刀尖挑破衣襟,褪色處蜿蜒出雙面繡坊的七星針跡:"活人繡的輿圖,倒是比宣紙耐潮。"
"嚴某掌漕運十五年..."鹽運使突然撕開胸前皮肉,潰爛的肌膚下赫然嵌著鎏金司南,"最擅長的便是...啊!"
淬毒魚叉自霧中飛來,穿透他咽喉的剎那,尾端系著的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