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似舊人未冷·頂針嵌豁痕
入暗河,腥甜的水流中漂浮著磁州窯特制的陶制引信管。
她憋著氣摸索河壁,指尖觸到密密麻麻的刻痕。
是二十年來失蹤匠戶的名字。
三日后,居庸關(guān)馬市。
沈知意裹著販馬商的羊皮襖,目光掃過貨攤上的磁州窯陶鈴。
當(dāng)啷聲里混著三短一長的節(jié)奏,正是那夜地宮陶塤的調(diào)式。
她假意把玩陶俑,袖中玉蟬已拓下攤主虎口的刺青——嚴(yán)府豢養(yǎng)的死士印記。
"客官要尋好馬?"
攤主忽然用陶刀挑起串糖葫蘆,"東南來的遼東馬,蹄鐵都帶著磁州窯陶紋。"
沈知意嗅到糖衣下的硝石味,這是磁州窯封存火藥的秘法。
她故作踉蹌撞翻貨架,陶片碎裂聲引來巡城衛(wèi)兵。
混亂間瞥見攤主后頸的燒傷——與五年前炸窯案的匠人傷痕別無二致。
戌時整,關(guān)城驟起騷動。
陸云袖的鳴鏑箭劃破暮色,沈知意趁機(jī)鉆進(jìn)烽燧臺。
夯土墻內(nèi)傳來陶甕共鳴聲,她按《磁經(jīng)》所述叩擊墻磚,暗門應(yīng)聲而開。
二十口磁州窯龍缸泡在血水里,缸面浮著層晶亮的糖膜。
"沈姑娘別來無恙?"
新任工部侍郎從陰影中踱出,腰間玉墜換成了磁州窯陶虎符,"上元節(jié)燒窯的規(guī)矩,需用活人祭火。"
他抬手掀開某口龍缸,浮尸手中的磁州窯陶哨正是羅九川遺物。
沈知意突然將玉蟬擲向火把,蟬翼在高溫下迸裂,顯露出沈明允刻在內(nèi)部的居庸關(guān)布防圖:"嘉靖二十年的黃河改道圖,我爹用磁州窯釉料重繪過——你們截?cái)嗟母静皇谴藕又髅}!"
侍郎撫掌大笑,袖中抖落磁州窯陶制虎符:"真正的磁河在居庸關(guān)地底,今夜子時,三百門陶炮將震塌關(guān)墻。"
他忽然扯開衣襟,胸口刺著與羅九川相同的匠籍印記,"令尊若肯乖乖燒他的貢瓷,何至于讓三百匠戶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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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傳來悶雷般的震動,沈知意袖中鐵算珠驟然發(fā)燙。
她想起阿椿臨終擺的既濟(jì)卦——坎上離下,水火相濟(jì)。
"陸大人!"她撞開烽燧臺窗欞,"炸毀東南震位的陶甕陣!"
陸云袖的繡春刀劈開最后一名死士時,整座關(guān)城開始傾斜。
沈知意狂奔向第七孔窯遺址,手中磁州窯陶鑰正是羅九川藏于暗河刻痕中的秘器。
"沈姑娘止步!"
宣府總兵率親兵堵住窯口,馬鞍旁掛著磁州窯特制的陶制火銃,"嚴(yán)閣老要的可不是一座邊關(guān)。"
他忽然抬銃指向東南,"而是九邊盡毀后的..."
弩箭破空聲打斷狂言。
陸云袖的鳴鏑箭洞穿其咽喉,箭尾磁州窯陶鈴撞上陶銃,迸發(fā)的火星點(diǎn)燃引線。
沈知意撲向窯口,將陶鑰插入匣缽中樞。
這是沈明允熔劍所鑄的最后一窯,匣內(nèi)封存著能焚盡遼東磁砂的烈焰。
地動山搖間,二十道火柱破土而出。第七孔窯噴發(fā)的陶火順著地脈奔涌,所過之處磁砂盡成飛灰。
新侍郎在火中狂笑,化為一尊釉色淋漓的陶俑。
卯時初刻,居庸關(guān)殘址。
沈知意從灰燼中扒出半塊刻著"浩然正氣"的匣缽殘片,陸云袖的繡春刀正挑著件焦黑的飛魚服——來自地宮龍缸中的某具尸骸。
"嚴(yán)黨在九邊埋了四十九處陶炮陣。"
女錦衣衛(wèi)抹去刀上釉淚,"這才毀了第七孔窯。"
沈知意望向東南泛起的魚肚白,染坊廢墟的方向新立了座陶碑。
阿椿的鐵算盤嵌在碑頂,最后一枚算珠指向泉州港。
磁州新窯的火光在天際暈開,似舊人未冷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