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肅州暗影
返回肅州城的路上,氣氛比去時更加沉重。三名護衛(wèi)的遺體被妥善安置,隨行之人皆掛彩,連巴圖的手臂都被流矢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蘇晚晚親自為他清洗傷口、縫合上藥,動作熟練而專注,只是抿緊的唇線透露出她內(nèi)心的波瀾。
遇伏之事,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心中。準噶爾人如何能精準地在黑風(fēng)坳設(shè)伏?時間、地點都拿捏得如此恰到好處?若非他們一行人有巴圖這樣的好手和她那出其不意的飛針,恐怕早已全軍覆沒。
內(nèi)鬼!這兩個字在她腦中盤旋不去。
回到臨時醫(yī)署,蘇晚晚立刻投入到對那暗紫色小草的研究中。她將其命名為“紫魄草”。經(jīng)過反復(fù)試驗,確認其汁液確實能有效中和那種混合毒素,但其藥性猛烈,帶有寒毒,直接使用恐傷及病患元氣。她需要將其與其它藥材配伍,緩和其毒性,增強其解毒扶正之效。
張明德看著蘇晚晚不眠不休地調(diào)試藥方,眼中滿是敬佩,也帶著擔憂:“院使,您也要當心身體。這解毒非一日之功。”
蘇晚晚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低聲道:“張?zhí)t(yī),我們時間不多了。疫情要控制,暗處的刀子,也要防?!彼龑⒑陲L(fēng)坳遇伏的疑點簡單告知了張明德。
張明德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發(fā)白:“院使是說……我們中間……”
“未必是我們從京城帶來的人。”蘇晚晚目光銳利,“肅州城內(nèi),知道我們行蹤的人,不少?!?br />
王弼得知他們遇伏,又驚又怒,親自前來請罪,并加強了醫(yī)署和內(nèi)城的守衛(wèi)。蘇晚晚并未過多責怪,只是將新調(diào)配的、加入了“紫魄草”精華的解毒方交給他,令其盡快熬制,給重癥患者試用。
效果是顯著的。幾名瀕死的兵士在服用了新藥后,高熱竟真的開始緩慢消退,紊亂的脈象也逐漸趨于平穩(wěn)。雖然身體依舊極度虛弱,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消息傳開,整個肅州軍營都為之振奮!蘇院使找到了解藥!蘇晚晚的聲望在軍中達到了頂點。
然而,蘇晚晚并未被這暫時的勝利沖昏頭腦。她一邊密切關(guān)注著用藥效果,調(diào)整方劑細節(jié),一邊暗中開始了她的調(diào)查。
她讓巴圖暗中留意軍中是否有異常的人員調(diào)動或通信往來。同時,她以需要更多“紫魄草”以及探查是否還有其他解毒藥材為由,再次向王弼提出要派人前往黑風(fēng)坳周邊區(qū)域,但這一次,她故意透露了不同的時間和路線,并且只讓巴圖及其絕對信任的兩名蒙古護衛(wèi)知曉真實計劃。
果然,第二天夜里,就有一名負責外圍警戒的哨兵試圖偷偷溜出營區(qū),被巴圖安排的人當場擒獲。經(jīng)過秘密審訊,這名哨兵交代,是受了軍中一名姓趙的游擊將軍的指使,要向城外某處傳遞消息。
“趙游擊?”王弼聽到這個名字,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他是睿親王一手提拔起來的!”
線索,似乎隱隱指向了京城那個剛剛倒下的龐大陰影的殘余勢力。
蘇晚晚卻覺得,事情未必如此簡單。睿親王已死,他遠在西北的舊部,為何要冒著如此大的風(fēng)險,勾結(jié)準噶爾,陷害她這個太醫(yī)?這于他們有何益處?除非……他們背后還有其他人,或者,他們本身就被更深的勢力所操控?
她想起了陳實功筆記中的“暗夜之眼”。這個組織如同幽靈,跨越朝代,清除“異數(shù)”。自己這個穿越者,以及可能存在的準噶爾那邊的“同類”,無疑都是他們眼中的“異數(shù)”。利用朝廷內(nèi)部的權(quán)力斗爭和邊境沖突來清除目標,正是他們慣用的、不露痕跡的手法。
“王將軍,此事關(guān)系重大,暫不宜聲張?!碧K晚晚對王弼道,“將趙游擊嚴密監(jiān)控起來,但不要打草驚蛇。我們需要知道他背后是否還有人,以及他們傳遞消息的渠道。”
王弼此刻對蘇晚晚已是言聽計從,立刻安排下去。
就在蘇晚晚忙于肅清內(nèi)鬼、穩(wěn)固防疫成果之時,京城的消息也通過胤祥的特殊渠道傳了過來。
信中提到,皇帝身體恢復(fù)良好,已逐步接手更多政務(wù)。太醫(yī)院內(nèi),李守仁暫代院使之職后,雖有些小動作,但尚在可控范圍。然而,信末胤祥用隱晦的筆法提醒她,京城近日有些關(guān)于她“在西北擅權(quán)”、“與邊將過往甚密”的流言,雖被壓下,但讓她務(wù)必謹慎,處理好與軍中將領(lǐng)的關(guān)系,疫情控制后盡早返京。
蘇晚晚看著信,嘴角泛起一絲冷意。流言果然如期而至。她在前方拼命,后方卻有人迫不及待地開始編織罪名了。這手法,與當初構(gòu)陷她窺探先帝脈案如出一轍。
她提筆回信,詳細稟報了疫情已得控制、找到解藥的過程,以及軍中存在內(nèi)奸、疑似與準噶爾及京城殘余勢力勾結(jié)的情況。她寫得客觀冷靜,不邀功,不訴苦,只是陳述事實。同時,她也表示,待疫情徹底穩(wěn)定,肅清內(nèi)患后,便會即刻返京。
她知道,這封信不僅會到胤祥手中,最終也會呈遞御前。她要讓雍正清楚地知道,她在西北做了什么,面臨著什么。
放下筆,蘇晚晚走到窗邊,望著肅州城灰蒙蒙的天空。西北的風(fēng)沙粗糲,卻吹不散這彌漫在權(quán)力場中的無形硝煙。疫情防控初見曙光,但權(quán)謀的暗戰(zhàn),卻從京城蔓延到了這千里之外的邊關(guān)。
她摸了摸袖中那冰涼堅硬的注射器,又感受了一下指尖銀針的存在。陳實功的遺產(chǎn)和她的飛針,是她在這暗流中賴以生存的依仗之一。但更重要的是智慧和警惕。
內(nèi)鬼要揪出,疫情要根除,京城的暗箭也要防范。這盤棋,每一步都至關(guān)重要。她深吸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堅定。無論面對的是沙場明槍,還是朝堂暗箭,她都必須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