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過目不忘”的消息，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塊巨石，激起的漣漪遠比劉睿預想的還要廣闊和迅速。短短數(shù)日，不僅東西六宮人盡皆知，甚至連前朝一些消息靈通的官員也有所耳聞。

  一個五歲的幼童，僅憑旁聽就能背誦《千字文》，這已超出了“聰慧”的范疇，近乎“神異”。在注重文教、推崇天才的大漢宮廷，這樣的名聲足以改變很多人的看法。

  偏殿的門檻，似乎在一夜之間變得熱鬧了些。以往門可羅雀的景象有所改觀，一些品階較低、或是與惠妃母族有些許淵源的妃嬪、女官，開始借著各種由頭前來拜訪、送禮，言語間不乏對三皇子的夸贊與對惠妃的恭維。就連尚宮局、內(nèi)務府那邊，對偏殿的用度份例也明顯更加“周到”和及時了些。

  惠妃應對著這些突如其來的熱情，心中卻是喜憂參半。喜的是兒子得到認可，她們母子的處境似乎有所改善；憂的是這風口浪尖之上，一句不慎就可能引來更大的禍事。她小心翼翼地周旋著，不敢有絲毫得意，對所有的饋贈都酌情處理，既不輕易接受，也不貿(mào)然拒絕，維持著一種謹慎的平衡。

  劉睿則將這一切看在眼里。他依舊深居簡出，大部分時間待在殿內(nèi)，或是跟著福伯在絕對安全的范圍內(nèi)活動。對外界的喧囂，他表現(xiàn)出一種符合年齡的“懵懂”，似乎并不明白那日御花園的隨口背誦意味著什么。但在無人察覺時，他的眼神愈發(fā)沉靜，思考得也更多。

  他知道，名聲是一把雙刃劍。它能帶來關(guān)注和資源，也能帶來更深的忌憚和更陰險的算計。太子的沉默，二皇子偶爾投射過來的、帶著審視與更多不爽的目光，都預示著風暴正在醞釀。

  真正讓劉睿在意的，是皇帝的態(tài)度。

  那日御花園考校之后，皇帝并未再單獨召見他，也沒有額外的賞賜，仿佛那日的驚訝只是一時興起，過后便忘了。但劉睿憑借【察言觀色】的技能和超越年齡的敏銳，能感覺到，那雙屬于帝王的、深不見底的眼睛，投向自己這處偏殿的頻率，似乎比以往多了些。

  這是一種無聲的關(guān)注，比公開的贊賞更令人心悸。

  這一日，夜幕低垂，養(yǎng)心殿內(nèi)燈火通明。

  皇帝劉玄批閱完最后一份奏折，揉了揉有些發(fā)脹的眉心。貼身大太監(jiān)趙高立刻無聲地上前，遞上一杯溫度剛好的參茶。

  趙高年約四旬，面白無須，眉眼總是低垂著，顯得異常恭順。他能在皇帝身邊侍奉二十余年而不倒，靠的便是這份滴水不漏的謹慎和揣摩圣意的本事。

  “陛下勞累一天了，早些安歇吧?！壁w高的聲音尖細柔和，帶著一種讓人放松的韻律。

  皇帝接過茶盞，卻沒有立刻飲用，目光投向殿外沉沉的夜色，忽然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趙高，你覺得，朕這幾個兒子如何？”

  趙高心中一凜，知道這是關(guān)乎國本的大事，回答必須萬分謹慎。他腰彎得更低，恭聲道：“陛下天縱圣明，諸位皇子殿下亦是龍章鳳姿，各有千秋。此乃我大漢之福，奴婢豈敢妄加評議。”

  皇帝輕哼一聲，顯然對這番套話不甚滿意。他抿了口茶，淡淡道：“此處只有你我，但說無妨。太子寬厚仁德，學問淵博，朝中清流多有贊譽；老二勇武過人，在軍中也頗有聲望，只是性子還需磨礪……至于老三，”他頓了頓，語氣似乎隨意，卻讓趙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前幾日御花園，倒是讓朕有些意外?！?br />
  趙高心思電轉(zhuǎn)，立刻明白了皇帝所指。他斟酌著詞句，小心翼翼地道：“三皇子殿下年方五歲，天真爛漫，那日或許是福至心靈，偶有超常發(fā)揮，亦是陛下圣澤庇佑，皇子靈秀所致?！?br />
  “偶有發(fā)揮？”皇帝放下茶盞，手指輕輕敲擊著紫檀木的桌面，發(fā)出篤篤的輕響，在寂靜的殿內(nèi)格外清晰，“僅僅是旁聽，便能記下《千字文》，這可不是一句‘靈秀’就能解釋的。朕派人查過，惠妃性子溫和，卻不擅詩書，從未刻意教導過他這些。他身邊，似乎也只有幾個尋常宮人?！?br />
  趙高屏住呼吸，不敢接話。他知道，皇帝心中已有定見，此刻需要的不是一個附和者，而是一個傾聽者和執(zhí)行者。

  果然，皇帝沉默片刻，繼續(xù)道：“此子，似愚非愚。滿月抓周，一把就抓住了虎符；平日看似頑劣，關(guān)鍵時刻卻顯露出過人之資。是巧合，還是……早有籌謀？”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帝王的猜疑，“惠妃母族卑微，按理說，不該有此等心機。難道，是朕看走了眼？”

  趙高將頭埋得更低，輕聲道：“三殿下畢竟年幼，縱有些許天賦，心性未定，未來如何，尚難預料。陛下春秋鼎盛，有足夠的時間觀察、引導。”

  “觀察……引導……”皇帝重復了一遍這兩個詞，目光幽深，“是啊，時間還長。是龍是蟲，總要看了才知道。不過，”他話鋒一轉(zhuǎn)，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盯著點那邊。朕要知道，他平日究竟在做些什么，接觸些什么人。記住，要隱秘?！?br />
  這章沒有結(jié)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

  “奴婢明白。”趙高躬身應道，心中已然有數(shù)?；实蹖@位突然展現(xiàn)出不凡的三皇子，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這種關(guān)注，對那位年幼的皇子而言，是機遇，更是巨大的危險。

  “太子那邊，近來與周家的人走動似乎過于頻繁了?！被实酆鋈挥痔崞鹆硪患?，語氣平淡，卻讓趙高背后沁出一層冷汗。

  “太子殿下仁孝，與母族親近，亦是人之常情?！壁w高只能硬著頭皮回答。

  皇帝不置可否，揮了揮手：“罷了，朕累了，你退下吧?！?br />
  “是，奴婢告退?！壁w高如蒙大赦，倒退著出了養(yǎng)心殿，直到離開很遠，才敢輕輕吁出一口氣。伴君如伴虎，他深知今夜這番談話的分量。三皇子劉睿，這個名字，從此在他心中掛上了號。

  幾乎是在趙高退出養(yǎng)心殿的同一時間，遠在偏殿，剛剛結(jié)束一輪內(nèi)力冥想，正準備躺下的劉睿，腦海中響起了系統(tǒng)的提示音：

  【叮！檢測到宿主引起本世界關(guān)鍵劇情人物（皇帝劉玄）的深度關(guān)注與審視，帝心莫測任務進度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