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佛魔一念間,江畔起波瀾
江風(fēng)獵獵,吹動妙善月白的僧衣與額前幾縷青絲。她立于巨石之上,身后是奔流不息的大江,身前是劍拔弩張的殺局。她的出現(xiàn),如同在血腥的畫卷上,突兀地滴落一滴純凈的甘露,瞬間改變了場間所有的氣息流轉(zhuǎn)。
那金丹殺手瞳孔微縮,冰冷的眼眸中首次出現(xiàn)了凝重之色。他竟未能提前察覺此女是如何出現(xiàn)的!而且,對方輕描淡寫便化解了他的“勢”,其實力,深不可測!
“佛門中人?”殺手聲音沙啞,帶著一絲忌憚,“此乃我影煞內(nèi)部事務(wù),奉勸閣下莫要插手,以免引火燒身!”
妙善目光平靜,先是在孫梧空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依舊帶著悲憫與一絲探尋,隨即轉(zhuǎn)向金丹殺手,雙手合十,聲音空靈而堅定:
“阿彌陀佛。施主殺孽纏身,戾氣盈天。此子雖業(yè)力深重,卻罪不至死。苦海無邊,施主何不放下屠刀?”
又是這套說辭!孫梧空心中冷笑,但此刻形勢比人強,這妙善的出現(xiàn),無疑是他絕處逢生的一線契機。他強行壓下翻涌的情緒,默不作聲,全力運轉(zhuǎn)功法,恢復(fù)著方才抵抗領(lǐng)域壓力時幾乎耗盡的混元之氣,同時警惕地關(guān)注著局勢變化。
“放下屠刀?”金丹殺手嗤笑一聲,周身殺意非但不減,反而更加凝練,“我影煞的刀,只認(rèn)任務(wù),不認(rèn)佛理!閣下既然執(zhí)意要管閑事,那便連你一并留下!”
他深知任務(wù)失敗的下場,更清楚這突然出現(xiàn)的佛門女子是個巨大的變數(shù),必須速戰(zhàn)速決!話音未落,他身形猛地一晃,竟化作三道真假難辨的殘影,兩道直撲妙善,一道卻依舊攜著凌厲的殺機,襲向氣息未穩(wěn)的孫梧空!
聲東擊西!他的首要目標(biāo),始終是孫梧空!
“冥頑不靈?!?br />
妙善輕嘆一聲,那嘆息中帶著無盡的慈悲與無奈。她并未見如何動作,只是將手中玉質(zhì)念珠輕輕向前一拋。
念珠懸于空中,瞬間綻放出溫潤而浩大的佛光!佛光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形成一個半透明的金色光罩,不僅將她自身護在其中,更是將一旁的孫梧空也籠罩在內(nèi)!
“叮!叮!”
兩道攻向妙善的殘影撞擊在佛光之上,發(fā)出金鐵交鳴之聲,卻無法撼動分毫,反而被那反震之力逼得顯出身形,踉蹌后退。
而那道襲向?qū)O梧空的殘影,手中的淬毒匕首在觸及佛光光罩的瞬間,竟如同遇到克星般,其上繚繞的黑氣迅速消融,匕首本身也發(fā)出“滋滋”的哀鳴,靈光黯淡!
“大光明佛印?!你是觀音院的人?!”金丹殺手本體顯化,臉色變得極其難看,眼中甚至閃過一絲驚懼。觀音院,乃是佛門在南瞻部洲的重要分支,其實力絕非他一個金丹期的影煞殺手所能招惹!
妙善并未回答,只是維持著佛光,目光清澈地看著他:“施主,現(xiàn)在退去,尚來得及?!?br />
金丹殺手臉色變幻不定,任務(wù)與性命在腦中激烈交鋒。最終,對觀音院的恐懼壓倒了一切。他狠狠瞪了孫梧空一眼,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又忌憚地看了一眼妙善,咬牙道:“好!今日便給觀音院一個面子!小子,你最好祈禱下次別再落到我手里!”
說罷,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煙,融入山林陰影之中,瞬息遠去,竟是連一句狠話都未再多說。
江岸之上,重歸平靜。只有佛光流轉(zhuǎn),江水奔流。
妙善手一招,玉質(zhì)念珠飛回腕間,那浩大的佛光也隨之收斂。她轉(zhuǎn)身,看向依舊緊繃著身體、眼神復(fù)雜的孫梧空。
“施主,危機已暫解?!彼p聲道,語氣依舊平和。
孫梧空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猓w內(nèi)混元之氣恢復(fù)了些許。他看著妙善,眼神中的冰冷并未因?qū)Ψ降脑侄诨敕?,反而更加深邃?br />
“為何救我?”他直接問道,聲音沙啞,“是因為你那所謂的慈悲?還是因為……你認(rèn)出了我?”
他的問題尖銳如刀,直指核心。
妙善迎著他的目光,那雙慈悲的眸子里,再次浮現(xiàn)出那種深不見底的困惑與迷茫。她輕輕搖頭,玉指無意識地捻動著念珠。
“貧僧不知施主所言‘認(rèn)出’是何意。”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空靈的飄忽,“只是遵循本心,見殺戮而起慈悲,遇業(yè)障而思度化。施主身負(fù)驚天業(yè)力與變數(shù),若就此隕落,恐非天地之福?!?br />
“遵循本心?天地之福?”孫梧空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你可知,你這慈悲之心,度化的或許是一頭……遲早要噬主的兇獸!”
他話語中的恨意與決絕,毫不掩飾。
妙善聞言,嬌軀微不可察地一顫。她凝視著孫梧空那雙充滿桀驁與仇恨的眼睛,心底那被層層封印的名字,再次劇烈地躁動起來,帶來一陣針扎般的刺痛。
她下意識地抬手,輕輕按在自己心口,絕美的容顏上掠過一絲極淡的蒼白。
“施主……我們前世,是否真有……因果?”她忍不住再次問道,聲音里帶上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微顫。
孫梧空死死盯著她,看著她那不似作偽的迷茫與痛苦,心中那股暴戾的恨意與一種難以言喻的煩躁交織在一起。
他猛地轉(zhuǎn)過身,不再看她,冰冷的聲音隨著江風(fēng)傳來:
“因果?哼!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的!到時候,我希望你還能保持這副慈悲的嘴臉!”
話音未落,他身形已然掠出,沿著江岸向上游疾馳而去,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亂石與林木之后,沒有絲毫留戀。
妙善獨自立于江畔巨石之上,望著他決絕離去的背影,久久未動。
江風(fēng)吹拂著她的僧衣,勾勒出單薄而寂寥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