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糖經(jīng)藏圖
姜歲晚抱著賬本走進佛堂時,蘇培盛剛把裝幀用的漿糊擺上案幾。德妃坐在蒲團上沒動,只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把東西放桌上。姜歲晚低頭應聲,袖口蹭過案沿,沾了一點漿糊也沒擦。
“西北軍餉的賬目,你理得清楚?”德妃開口就問。
“回娘娘,四爺讓臣妾只管核對日常開支,大項都是內(nèi)務府經(jīng)手?!苯獨q晚答得平穩(wěn),順手把賬本攤開在漿糊旁邊。
德妃沒接話,伸手翻了一頁佛經(jīng)?!斑@頁邊角卷了,重新裱一下?!?br />
姜歲晚應下,取了新紙裁邊,蘸漿糊時指尖多抹了一層,在紙上拖出一道細痕。她動作不快,每壓一下都像在描圖,紙面紋路漸漸顯出山形走勢。德妃盯著她手看,卻沒說什么。
蘇培盛站在門邊,手里捧著茶盤,眼睛卻往珠簾后頭瞟。姜歲晚知道他在等信號,可她不能抬頭,只能繼續(xù)壓紙。漿糊干得慢,她趁機又描了幾筆,青海湖的位置剛好藏在經(jīng)文批注底下。
“《心經(jīng)》背得熟嗎?”德妃突然問。
姜歲晚手一頓,漿糊差點滴到紙上?!盎啬锬?,臣妾每日晨起誦讀,不敢懈怠?!?br />
“那背一段聽聽?!?br />
姜歲晚放下刷子,站直身子,張口就來。背到第三句時,她左手悄悄縮進袖口,指尖在糖漬上劃拉。糖是昨夜熬的,摻了蜂蜜和薄荷,黏而不膩,正好能當墨用。她在袖里布料上寫密文,右手還在繼續(xù)背經(jīng),一字不差。
德妃聽完了,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道:“倒背如流?”
姜歲晚笑了下:“甜味助記,娘娘若不信,臣妾可以倒著背?!?br />
德妃沒讓她背,反而叫人端參湯來。蘇培盛親自送上來,碗底壓著一張紙條。姜歲晚接碗時指尖一勾,紙條滑進袖口。她低頭喝湯,借著袖子遮掩把紙條展開——‘年已入甕’四個字,墨跡未干。
她咬破糖紙一角,把紙條卷進去吞了。糖紙碎屑混著參湯滑進喉嚨,有點澀,但她臉上笑意沒變。“娘娘,這參湯加了冰糖?甜得很合適。”
德妃盯著她看了會兒,忽然笑了:“你倒是會挑時候吃糖?!?br />
姜歲晚不慌不忙:“臣妾牙不好,大夫說含糖能止疼。娘娘若覺得吵,臣妾這就吐出來?!?br />
“不必?!钡洛鷶[擺手,“你接著裱經(jīng)書吧,我在這看著?!?br />
姜歲晚重新坐下,手里的活計沒停。漿糊調(diào)得比平時稠些,西域膠質(zhì)遇熱更黏,她一筆一畫描得仔細,青海地形藏在佛經(jīng)夾層里,誰也看不出異樣。德妃偶爾翻一頁經(jīng)書,目光掃過她手邊的紙,卻始終沒動手碰。
胤禛從珠簾后走出來時,姜歲晚正把最后一張經(jīng)頁壓平。他沒說話,只站在德妃身后,目光落在她袖口。姜歲晚假裝沒看見,低頭收拾工具,袖子里的糖漬已經(jīng)干透,密文清晰可見。
“裱得不錯?!必范G開口。
姜歲晚起身行禮:“四爺謬贊,臣妾只是按規(guī)矩辦事?!?br />
德妃合上經(jīng)書,輕輕拍了拍封面:“明日再來,把剩下的也裱完?!?br />
姜歲晚應下,退出佛堂時蘇培盛跟在后頭。走到廊下,他低聲說:“四爺說,漿糊配方別換,以后還有用?!?br />
姜歲晚點點頭,沒多問?;爻剔I子里,她摸出袖中糖塊,掰開一半含在嘴里。甜味化開時,她想起剛才紙條上的字——年羹堯入京,意味著清算要開始了。
轎子晃過宮門,她聽見外頭有馬蹄聲急促掠過。蘇培盛在外頭咳嗽一聲,姜歲晚知道那是提醒。她把剩下半塊糖收好,指尖碰到青銅鑰匙,棱角硌得掌心發(fā)麻。
回到王府,姜歲晚直接去了小廚房。年氏的人正在門口轉(zhuǎn)悠,見她回來立刻散了。她沒理會,進門就關上門,從灶臺底下摸出個小鐵盒,把袖中密文拓在紙上,再塞進盒底。
晚飯時胤禛派人送來一碟糖藕,說是德妃賞的。姜歲晚夾了一塊,咬下去才發(fā)現(xiàn)藕孔里塞著紙條。她嚼著咽了,紙條上寫著:“三日后,西角門?!?br />
她吃完糖藕,把碟子洗干凈放回食盒。蘇培盛來收東西時,她順手塞了包薄荷糖給他?!皠跓┕芡?,一點小意思?!?br />
蘇培盛笑著收下,轉(zhuǎn)身時低聲說:“四爺說,糖別省著吃,該用就用?!?br />
姜歲晚沒答話,只點點頭。夜里她躺在榻上,聽著窗外風聲,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袖口殘留的糖漬。密文還在,德妃沒搜身,賭贏了??山酉聛砟??年羹堯入京,王府怕是要亂一陣子。
她翻身坐起,摸出鐵盒里的紙,就著月光又看了一遍。青海地形、軍餉流向、年氏兄妹的動向,全在上面。明天還得去佛堂,德妃不會輕易放過她。
第二日天沒亮,姜歲晚就起來了。她重新熬了糖漿,這次多加了點西域膠粉。蘇培盛來傳話,說德妃提前半個時辰到佛堂,讓她早些過去。
姜歲晚帶著新漿糊和賬本出門,路上遇見年氏。對方冷著臉,故意撞了她一下。姜歲晚沒躲,任由賬本掉在地上,自己彎腰去撿。年氏冷笑:“格格這么勤快,不如幫我也理理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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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cè)福晉說笑了,您的賬目自有專人打理,臣妾不敢越俎代庖。”姜歲晚撿起賬本,拍了拍灰,頭也不抬地走了。
佛堂里德妃果然已到,正對著昨日裱好的經(jīng)書出神。見姜歲晚進來,她指了指案上新攤開的幾卷:“今天把這些也做了?!?br />
姜歲晚應聲上前,剛拿起刷子,德妃又開口:“《心經(jīng)》再背一遍。”
姜歲晚放下工具,站直身子,從頭背起。背到一半,德妃突然打斷:“倒著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