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刺骨的北風卷著細碎的冰粒，抽打在林默三人早已麻木的臉上。離開那個希望破滅的廢棄礦場小鎮(zhèn)后，他們已經(jīng)在這片愈發(fā)荒涼、地勢逐漸抬升的北部區(qū)域跋涉了數(shù)日。景色從死寂的平原逐漸變?yōu)楦仓⊙┑那鹆辏菟赖臉淞窒褚桓备本薮蟮墓羌?，矗立在灰白色的天地之間。

  生存的嚴酷與日俱增。食物徹底斷絕，最后幾口渾濁的雪水也只能勉強濕潤干裂的嘴唇。秦風的腳步依然沉穩(wěn)，但眉宇間的疲憊難以掩飾。林默幾乎是用意志力拖著沉重的雙腿，背著小七前行。小七伏在他背上，瘦小的身體輕得讓人心疼，她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以節(jié)省體力，偶爾醒來，那雙大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下對未知前路的茫然。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鼻仫L停下腳步，眺望著前方似乎永無盡頭的荒原，聲音嘶啞，“我們必須找到補給，否則不用等變異體，我們自己就會倒在這雪地里?！?br />
  林默無力地點點頭，他的醫(yī)學知識在此刻顯得無比蒼白。缺水、饑餓、極度疲勞，正在一點點吞噬他們最后的生機。

  就在這時，一陣微弱但清晰的聲響，順著風向飄了過來——不是變異體的嘶吼，也不是風聲，而是某種有規(guī)律的、類似金屬敲擊的“叮當”聲，間隔穩(wěn)定，仿佛某種信號。

  三人的精神瞬間一振！有聲音就意味著可能存在人類活動！

  “方向！”秦風立刻壓低身體，示意林默和小七隱蔽到一塊巨大的風化巖后面。

  聲音來自左前方一片稀疏的枯木林深處。秦風仔細觀察了片刻，沒有發(fā)現(xiàn)明顯的威脅跡象?！拔疫^去看看，你們留在這里，保持警戒?！彼麑⑾栏f給林默，自己則抽出了一直貼身攜帶的軍用匕首，身影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枯樹林中。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林默緊握著斧頭，心臟怦怦直跳，既期盼著好消息，又擔憂著未知的危險。小七也醒了過來，緊張地抓著林默的衣角，小耳朵微微動著，努力感知著。

  約莫半小時后，秦風回來了，臉色卻并不輕松，反而帶著一絲凝重。

  “怎么樣？”林默急切地問。

  “是一個小型幸存者據(jù)點，”秦風低聲道，“大概有十幾個人，依托一個半埋在地下的舊時代防空洞建造了一些防御工事。他們在用敲擊聲傳遞信號，可能是輪崗或者聯(lián)絡?！?br />
  “太好了！我們可以和他們交換信息，或者求點食物……”林默眼中燃起希望。

  “別急?！鼻仫L打斷他，“我觀察了一會兒，他們看起來很警惕，甚至可以說……排外。工事修得不錯，說明有生存經(jīng)驗，但人員之間交流很少，氣氛壓抑。而且，我看到他們似乎儲存了一些物資，但分配時是由幾個看起來像頭領的人嚴格控制?！?br />
  秦風的描述給剛剛升起的希望潑了一盆冷水。在末日里，擁有資源和防御工事的團體，往往對外來者抱有極大的敵意。

  “那我們……”林默猶豫了。

  “必須解除?！鼻仫L果斷地說，“這是我們目前唯一的生機。但不能貿(mào)然過去。等天黑，我再去探一次，摸清楚他們的巡邏規(guī)律和真正的態(tài)度。我們需要一個計劃，既要表現(xiàn)出我們的價值，又不能顯得太好欺負。”

  夜幕降臨，氣溫驟降。秦風再次消失在黑暗中。這一次，他去了更久。林默和小七在巖石后凍得瑟瑟發(fā)抖，只能靠彼此的體溫勉強維持。

  后半夜，秦風終于返回，帶回來了一個凍得硬邦邦的、用臟布包裹的土豆，以及更重要的信息。

  “他們自稱‘北地兄弟會’，”秦風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寒意，“首領是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叫‘屠夫’，不像善茬。我偷聽到他們談話，他們在談論‘捕獵’和‘上交份額’，聽起來不像是在說變異體。而且，他們提到了‘磐石基地’?！?br />
  “磐石？”林默一驚，“他們知道磐石基地？”

  “嗯，但他們說起‘磐石’的語氣，不像是向往，更像是……忌憚和不滿?！鼻仫L撕開土豆，分給林默和小七一小塊，“似乎‘磐石’會定期派人出來征收物資，而‘兄弟會’是他們下面的一個‘采集點’之一。這是個機會，也是個巨大的風險?！?br />
  機會在于，他們終于得到了關(guān)于“磐石基地”的確切消息，它似乎真的存在，并且仍在活動。風險在于，這個“北地兄弟會”顯然不是友善的幸存者，而“磐石基地”的運作模式，聽起來也充滿了強權(quán)和控制的味道。

  是冒險接觸這個看似危險的“兄弟會”，借此尋找前往“磐石”的線索，還是繼續(xù)在荒野中漫無目的地掙扎，直到耗盡最后一絲力氣？

  冰冷的土豆在口中艱難地咀嚼著，帶來些許熱量，卻無法溫暖他們陷入兩難抉擇的心。陌生的哨音引來了希望，卻也帶來了更深沉的迷霧。北方的道路，比想象中更加復雜和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