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永遠勞累的星天帝
星暝感覺自己的每一根骨頭、每一條肌肉纖維都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從那個光怪陸離、法則紊亂的虛空縫隙中掙脫出來,仿佛耗盡了他在現(xiàn)世積攢的所有氣力。他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從那道扭曲搖曳的光門中爬出,重重地摔在永遠亭那冰涼沁骨、光滑如鏡的走廊地板上,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吞咽著現(xiàn)世平穩(wěn)而熟悉的空氣,試圖驅散肺腑間殘留的、那股屬于虛空的虛無與窒息感。
“總算是……完成了……”他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得厲害。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枚被他壓縮過,僅有指甲蓋大小、卻凝聚了他無數(shù)心血的容器,將其鄭重地放入一個早已準備好的、內襯柔軟天鵝絨的墨玉小盒中,盒蓋上刻滿了細密的封印符文。做完這一切,他才真正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將玉盒收好。那鬼地方,多待一秒都感覺自己的存在本質都要被那混亂的法則同化、稀釋。
他撐著發(fā)軟打顫的雙腿,強迫自己站起來,想去尋師匠匯報成果兼抱怨一下這非人的工作強度。然而,四周寂靜無聲,完全尋不著那位月之賢者的蹤影。
“師匠又沉迷于什么危險的新實驗,忘了時間了?”星暝嘀咕著,心里有點沒底,永琳一旦進入狀態(tài),長時間不見人影也是常事。
他只得拐去輝夜常待的地方碰碰運氣。遠遠地,他竟真看見輝夜既沒窩在房間里奇怪地大呼小叫,也沒擺弄她那些不知來自何處的、原理不明的精巧玩意,而是破天荒地端坐著。她一只手支著下巴,另一只手無意識地捻著袖口,目光怔怔地投向遠處那些被特意關照、永遠翠綠卻從不開花的竹子,眼神空茫而遙遠,仿佛穿透了竹身,凝視著某個普通人無法觸及的時間盡頭或空間裂隙。
星暝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腳步,連呼吸都放輕了些。這位月之公主心思莫測,喜怒無常,他可不想一不小心就又成了她排遣無聊的玩具。他謹慎地保持了幾步距離,清了清嗓子,試探地喚道:“輝夜?”
輝夜像是完全沒聽見,連眼睫都未曾顫動一下,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難以接近的疏離感。星暝硬著頭皮又走近了兩步。
“……輝夜?”他稍稍提高了點音量,帶著一絲忐忑。
這回,輝夜終于有了反應。她極其緩慢地轉過頭,那雙深邃的黑眸似乎費了點勁才將焦距對準在星暝臉上。平日里總是流轉著戲謔和幾分漫不經心光彩的眼睛,此刻似乎黯淡了些,竟流露出一種罕見的、近乎沮喪和……疲憊的神情?連帶著她開口的聲音都顯得有些飄忽無力:“是……星暝君啊,你回來了啊……”語調拖得長長的,尾音輕微下沉,像是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連捉弄人的興致都暫時欠奉。
星暝心里那點不安悄然擴大了,但還是先匯報了正事:“嗯,幸不辱命,東西總算煉制好了。過程是曲折了些,差點被虛空同化,材料也差點報廢,但最終形態(tài)還算穩(wěn)定,沒出大岔子?!彼M量說得輕描淡寫,省略了其中的兇險。
輝夜聽了,只是沒什么精神地“哦”了一聲,眼神又飄忽了一下,掠過星暝,再次投向那虛無的遠方。沉默了幾秒,她才用一種帶著濃濃惋惜、甚至有點傷感的低沉語氣說道:“這樣么……完成了啊……呵,可惜,真是太晚了……”
星暝心頭猛地一咯噔,一股寒意瞬間竄了上來,直沖頭頂。他急忙追問:“太晚了?公主殿下,您這是什么意思?什么太晚了?我進去之前明明反復校準過內外時間流速差的!”
輝夜緩緩抬起眼,用一種極其認真的、甚至帶著點悲憫和無奈的眼神看著他,她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一樣敲在星暝心上:“星暝君,你這次閉關煉制,心神完全沉浸其中,感知不到外界時光流逝……對你而言或許只是彈指一瞬,但對于我們,對于這個世界……流逝的時光實在……實在太漫長了啊……滄海桑田,星辰移位,物是人非……外面的大家……大家……都已經老死了……就剩下我們這些被時間遺忘的、可憐的‘非人’之物了……”
星暝如遭雷擊,瞬間僵在原地,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著:“……!?不……不可能……我明明……師匠也確認過……”他失神地喃喃,巨大的失落和茫然如同潮水般涌上,幾乎要將他吞噬。
輝夜看著他這副如喪考妣、魂飛魄散、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眼前崩塌的震驚模樣,繃了不到兩秒,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那笑容如同冰河解凍,瞬間驅散了她臉上所有的憂郁和疏離。她用華麗的袖子掩著嘴,笑得肩膀都在輕輕抖動:“噗哈哈哈~騙你的啦~!瞧把你嚇的,臉色比永琳失敗藥劑的沉淀物還要難看!真好玩!”
星暝那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堵在胸口,噎得他直想咳嗽。他看著輝夜那副“計謀得逞”、“你能拿我怎么樣”的得意又無辜的表情,真是又好氣又好笑,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才勉強把那股想以下犯上(請忽視為什么星暝自認為是“下”)、吐槽“很好玩嗎?!”的沖動給硬生生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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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嘛,”輝夜笑夠了,放下袖子,優(yōu)雅地擦了擦眼角,卻又故意板起臉,搶先一步堵住他的嘴,“就算是被騙了,你也不能怪妾身哦?沒有理由,就是不能怪妾身。這是公主的特權~嗯,就當是補償你讓妾身看了這么有趣的表情吧?!?br />
星暝深吸了好幾口氣,努力平復了一下想掀桌子的心情,不斷告訴自己冷靜、冷靜,跟她講道理是自取其辱。他無奈地搖搖頭,把到了嘴邊的抗議和吐槽統(tǒng)統(tǒng)咽回肚子里,臉上擠出一個有點扭曲的笑容:“好好好,您是公主,您說了算。我不怪您,一點都不敢怪您。那……師匠去哪里了?我找她真有點正事。”
“找她干嘛?”輝夜歪著頭,一副“有什么事是妾身不能辦”的表情,“永琳忙得很呢,大概是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鉆進她的‘恐怖生物研究所’了,沒個三五天估計不會出來。有什么事,跟妾身說也是一樣的?!?br />
星暝略一沉吟,腦海中閃過永琳之前提及那個關于葛葉本質的危險猜測時諱莫如深、語焉不詳、甚至帶著一絲極其罕見的不確定性的樣子,心中一動,覺得或許可以再多做一手保險的準備。眼前這位公主殿下雖然性格麻煩了點,但她的能力和見識絕對是頂尖的,而且稱得上與自己很有配合。他便將可能需要一個備用的方案、以及永琳某些未言明的、關于葛葉可能存在的某種極端詭異特性、甚至可能涉及更深層次的擔憂,大致地、選擇性地、用比較隱晦的方式跟輝夜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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