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心境的裂痕
那個擁抱,如同在沸騰的油鍋中投入了一塊寒冰 ——
不是轟然炸裂的碰撞,而是帶著詭異張力的凝滯。
黑色的魔氣在兩人周身盤旋成漩渦,卻像是被無形的屏障困住,再也無法向前推進(jìn)半分;
云瀾的脊背依舊繃得筆直,肌肉硬得如同冷鐵,卻沒了之前那種要將天地都撕碎的毀滅沖動;
連崖底的空氣都仿佛被凍結(jié),每一粒塵埃都懸浮在黑暗中,只剩下彼此交疊的呼吸聲,在空曠的石洞里緩慢回蕩,帶著令人窒息的沉重。
時間被無形的手拉長,每一息都變得無比漫長。
蘇曉能清晰地?cái)?shù)著自己的心跳 ——
“咚、咚、咚”,每一次跳動都撞擊著胸腔,帶著對未知的忐忑,仿佛下一秒就會因過度緊張而停擺。
她的臉頰貼著云瀾汗?jié)竦暮箢i,能感受到他脊背肌肉的每一絲細(xì)微變化:
最初是極致的僵硬,仿佛連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接著是難以察覺的顫動,那是他在極力對抗體內(nèi)混亂的力量;
到后來,肌肉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連皮膚下血管的搏動都變得清晰可辨。
她還能聽到他喉嚨里壓抑著的、如同困獸般的粗重喘息,那喘息帶著破風(fēng)箱般的沙啞,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胸腔的震動,里面藏著撕心裂肺的痛苦,藏著理智與瘋狂的激烈掙扎,更藏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對 “溫暖” 的茫然。
周遭的魔氣不再瘋狂擴(kuò)散,卻如同被激怒的巨蟒,將兩人緊緊纏繞在中心。
黑色的霧氣翻滾著、嘶嚎著,每一次波動都帶著刺骨的寒意,如同無數(shù)根冰針,扎在蘇曉暴露的皮膚上,讓她泛起細(xì)密的雞皮疙瘩。
她甚至能 “看” 到魔氣中凝結(jié)的猙獰虛影 ——
那是被吞噬的修士殘魂,是負(fù)面情緒的具象化,它們張牙舞爪地?fù)湎蛩瑓s在靠近擁抱的瞬間被無形的力量彈開,只能在邊緣徒勞地咆哮,仿佛下一刻就會沖破束縛,將兩人一同絞碎在這無邊的黑暗里。
她其實(shí)是在賭。
賭他那聲無意識的 “蘇曉” 里,還殘留著屬于 “云瀾” 而非 “魔物” 的清明;
賭他們之間那因七情劫難締結(jié)的共生之契,并非只是命運(yùn)捆綁的虛妄,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羈絆;
賭她這不顧一切的靠近,不是壓垮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而是能拉住他從深淵爬回的救命繩索。
她沒有任何勝算,只能將所有的信任,都交付給這個此刻脆弱得如同琉璃盞的人 ——
這個曾是高高在上的仙尊,此刻卻在魔氣中掙扎的靈魂。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是短暫的一瞬,或許是漫長到令人窒息的永恒。
云瀾緊繃到極致的身體,終于幾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線。
那并非徹底的放松,更像是某種堅(jiān)持到了極限后,再也無力支撐的妥協(xié)。
仿佛一個在戰(zhàn)場上獨(dú)自對抗千軍萬馬的戰(zhàn)士,手中的長劍早已崩裂,盔甲布滿傷痕,終于在這一刻放下了武器,承認(rèn)了自己的疲憊與無力。
他支撐著地面的那只手,指節(jié)因?yàn)檫^度用力而泛起的死白,漸漸恢復(fù)了一絲血色 ——
那是緊繃的力道緩緩散去的征兆,連指尖因顫抖而蜷縮的弧度,都變得柔和了些許。
周身的魔氣雖然依舊翻涌,卻失去了之前的猙獰,黑色的霧氣變得稀薄了幾分,尤其是針對蘇曉的、帶著尖銳殺意的排斥感,如同退潮的海水般緩緩?fù)巳?,再也沒有了要將她撕碎的沖動,反而像是在刻意避開她的身體,形成了一個微妙的保護(hù)圈。
他依舊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只是任由蘇曉從身后抱著,身體僵硬地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仿佛一尊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氣的石像。
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帶著微弱的韻律,證明他還活著,還在呼吸,還在與體內(nèi)的黑暗力量做著最后的抗?fàn)帯?br />
蘇曉不敢松手,也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只是維持著這個擁抱,將自己的溫度盡可能地傳遞給他。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冰冷的體溫 —— 那是常年被魔氣侵蝕、又修煉無情道的結(jié)果,連皮膚都帶著玉石般的寒意,仿佛觸摸著一塊萬年寒冰;
能感受到他逐漸平穩(wěn)下來、卻依舊沉重的呼吸,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細(xì)微的顫抖,像是在極力平復(fù)體內(nèi)翻涌的魔氣與情緒;
甚至能感受到他心臟的跳動,雖然微弱卻異常堅(jiān)定,那是他生命的最后防線,也是他未曾徹底沉淪的證明。
也就在這時,通過身體最直接的接觸,通過兩人之間尚未完全斷絕的、微弱的能量連接,蘇曉如同窺探到了他靈魂的深處,清晰地感知到了他體內(nèi)的狀況 ——
那片原本應(yīng)該如同萬年冰川般、冰封萬里、堅(jiān)不可摧的心境,那是無情道修士安身立命的根基,是他們摒棄七情、追求大道的核心領(lǐng)域,此刻,竟然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裂痕!
這些裂痕并非被外力強(qiáng)行擊碎造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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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劇烈的破碎痕跡,沒有暴力沖擊的缺口,反而像是從內(nèi)部,被某種持續(xù)不斷的、細(xì)微卻堅(jiān)定的力量慢慢侵蝕,最終悄然蔓延開的皸裂。
就像一塊完整的冰面,被春日里不斷滴落的水珠日復(fù)一日地鑿擊,起初只是細(xì)微的紋路,最終卻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縫隙,再也無法恢復(fù)最初的完整,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