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鱗底釀疼
黑色晶體裂開的剎那,微苦的甜香順著裂縫往上涌,像剛開封的陳釀。林風(fēng)看見青銅勺上的“釀”字突然發(fā)光,金紅色的光紋順著勺身游走,勺身垂下無數(shù)銀絲,纏住晶體表面的蛇鱗紋路,像無數(shù)細(xì)小的酒曲正在往深處滲透,滋滋地冒著細(xì)碎的泡。
“是創(chuàng)世之蛇的‘本源鱗’?!蹦赣H的蝕紋花突然全部綻放,銀灰色的花瓣飄向裂縫,在半空轉(zhuǎn)出螺旋,“這鱗里裹著兩界誕生時的第一縷疼,太奶奶要把它釀成能讓雙界同味的酒,就像當(dāng)年她給新生的娃釀的滿月酒?!?br />
鐵山往裂縫里扔了把疼甜藤的種子,種子接觸到甜香就“噗”地發(fā)了芽,嫩黃的藤須順著晶體的裂縫往下爬,每片新葉上都印著“甜藏疼底”的小字,葉尖還掛著晶瑩的露珠?!疤棠陶f過,釀酒得有引子,這些藤就是引子,讓疼記得往甜里走,別迷了路?!?br />
阿藍(lán)的刻刀在記憶橋的欄桿上刻出“釀疼咒”,刻痕處滲出的金色光絲突然變得黏稠,像融化的蜂蜜順著橋身往下淌,滴在晶體上就化作細(xì)小的氣泡,氣泡炸開時,飄出兩界混合的酒香?!叭谖杜傻墓偶a全了!上面說,創(chuàng)世之蛇當(dāng)年不是故意留疼,是它的鱗太澀,得用兩界的甜慢慢泡,就像腌蘿卜,時間夠了才能入味?!?br />
守灶者突然將木勺扔進裂縫,勺柄上的槐花紛紛墜落,在晶體表面鋪成層薄薄的花墊,白色的花瓣沾著銀灰色的鱗粉,看著竟像撒了層糖霜?!拔夷镞€說,太奶奶的樟木箱里除了糕,還有包槐花粉,說等釀疼的時候撒進去,能讓苦味變綿長,就像老茶回甘,咽下去了才覺出甜?!?br />
林風(fēng)握著青銅勺往下探,勺尖剛觸到晶體,就聽見里面?zhèn)鱽韯?chuàng)世之蛇的低吟,聲音悶悶的,像困在壇底的酒氣。他看見蛇鱗的紋路里滲出銀灰色的液滴,液滴落在花墊上,竟長出帶著兩個世界氣息的嫩芽——根是地球的木紋,帶著老槐樹的滄桑;葉是空味界的鱗邊,泛著淡淡的青光。
“是蛇鱗的淚?!蹦赣H的蝕紋花突然飛向裂縫,花瓣貼在晶體上,像給它蓋了層被子,“它不是在抵抗,是在哭——疼了這么久,終于有人愿意給它加甜了,就像受了委屈的娃,突然有人給糖吃?!?br />
鐵山的掌心銀簪疤突然滲出絲線,與疼甜藤的藤須纏在一起,在晶體表面織成個巨大的“釀”字,筆畫間還纏著細(xì)小的槐花?!疤棠淘诶锩婧鞍常 彼芽p里探頭,聲音帶著興奮,“她說藤該爬第二層了,讓俺往上面潑‘三世甜’,說這酒夠老,能泡透最深的疼!”
融味派的學(xué)徒們抬著新釀的酒桶趕來,酒液潑在“釀”字上的瞬間,晶體突然震顫起來,表面的裂縫里涌出無數(shù)細(xì)小的泡沫,每個泡沫里都有個笑臉——有地球人捧著新蒸的饅頭笑,有空味界的食靈舉著甜果笑,還有創(chuàng)世之蛇瞇起眼睛的模樣,像是嘗到了久違的好味。
阿藍(lán)的刻刀順著泡沫流動的方向深挖,刀身突然映出太奶奶的身影:她正站在晶體中央,頭發(fā)上沾著槐花瓣,手里捧著塊完整的槐花糕,糕上的甜汁順著指縫往下滴,滴在蛇鱗上就變成金色的酒液,順著紋路往兩界流,所過之處,黑色的晶體都染上了層琥珀色。
“她在喂蛇鱗喝酒!”阿藍(lán)往刻痕里擠了滴自己的血,金色光絲突然變成網(wǎng),接住那些往下淌的酒液,網(wǎng)眼越來越密,濾掉了最后一點澀味,“這酒里有咱們所有人的甜疼,喝了它,蛇鱗就再也不會生疼了,就像冬天凍僵的手,泡過熱水就活過來了?!?br />
守灶者的木勺在記憶橋上敲出節(jié)奏,“咚咚”的聲像打在酒缸上。兩界的居民突然跟著節(jié)奏哼唱起來——地球人唱的是灶臺上的歌謠,“蒸饃要燒柴,甜糕要加愛”;空味界人哼的是鱗樹下的調(diào)子,“鱗葉沾晨露,苦盡甜自來”。兩種聲音混在一起,竟讓晶體表面的蛇鱗開始剝落,露出里面帶著甜味的新皮,像剛剝殼的糖塊。
“成了!”鐵山看著疼甜藤上結(jié)出的新果,果皮上一半是地球的麥田紋路,一半是空味界的星砂鱗光,他摘了個湊到鼻尖聞,眼睛笑成了縫,“這果能吃不?聞著比太奶奶的雜味糕還香,混著麥香和鱗甜呢!”
林風(fēng)剛要回答,就看見青銅勺突然劇烈發(fā)光,勺身映出晶體內(nèi)部的景象:太奶奶的身影正與創(chuàng)世之蛇的虛影慢慢重合,蛇鱗化作她的衣袍,銀灰色的鱗片閃著柔光;她手里的槐花糕化作蛇的信子,信子一吐,就有無數(shù)甜疼酒液往兩界涌,在半空凝成細(xì)小的雨,落在哪里,哪里就長出雙色的花。
“她要和蛇鱗合在一起?!蹦赣H的聲音帶著顫,抬手接住片落下的蝕紋花瓣,“這樣兩界的疼,就永遠(yuǎn)有甜陪著了,就像面團里的糖,揉在一起,再也分不出了?!?br />
鐵山突然往裂縫里扔了塊自己啃剩的果核,核落地的瞬間,晶體表面長出棵參天大樹——樹干是地球的老槐樹,樹皮上還留著他小時候刻的歪歪扭扭的“甜”字;樹冠是空味界的萬味樹,枝葉間掛滿了銀色的槐花,每朵花都在往下滴甜疼酒液,滴到地球就成了清泉,澆得麥田泛著金浪;滴到空味界就成了蜜河,河邊的鱗果樹上結(jié)滿了紅通通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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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樹……是太奶奶變的?”鐵山摸著樹干上滲出的酒液,指尖剛碰到樹皮,就聽見里面?zhèn)鱽硎煜さ男β暎裉棠淘谒呎f話。他突然發(fā)現(xiàn)樹皮上有個小小的手印,和自己的掌心正好吻合,“她在等俺們摸她呢,就像小時候她總拉著俺的手?!?br />
可他萬萬沒想到,樹頂突然開出朵巨大的雙色花,花瓣一半白一半銀,像把撐開的傘?;ò昀锾芍鴫K透明的晶體——里面裹著創(chuàng)世之蛇最后一片鱗,鱗上的紋路已經(jīng)變成了“雙界同甜”四個古字,筆畫里還纏著細(xì)小的槐花。而晶體表面,正慢慢浮現(xiàn)出太奶奶年輕時的笑臉,梳著麻花辮,鬢角別著朵剛摘的槐花,眼里的光,比任何時候都亮。
守灶者突然對著花影作揖,木勺放在胸前,聲音恭敬:“您老這杯釀,夠兩界喝一輩子了。”
母親的手輕輕按在樹干上,蝕紋與樹皮上的紋路慢慢重合:“她從來不是要消失,是要變成兩界最根本的味,讓甜和疼,就這么一直纏下去,釀出更多的好滋味?!?br />
林風(fēng)望著那朵巨大的雙色花,突然明白青銅勺“釀”字的真正意思——不是要把疼變成甜,而是要讓它們像酒曲和糧食,在歲月里慢慢發(fā)酵,最后釀成誰也離不開誰的味,夠兩界的人,嚼著日子慢慢品。
而那樹頂?shù)幕ㄓ?,正對著兩界的方向,輕輕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