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洞口的低語
林風(fēng)攥著那塊碎布帶頭走進(jìn)洞口,碎布在黑暗中亮起微光,像根快燃盡的小蠟燭,勉強照亮腳邊的路。洞里并不潮濕,反而帶著股干燥的草木灰味,混著點陳年的煙火氣,腳下的石子被踩得“咯吱”響,在寂靜里格外扎耳。他走得很穩(wěn),每一步都踩實了才敢挪重心,碎布的光雖弱,卻精準(zhǔn)地避開了地上的凹坑——那是之前被他記在心里的障礙,就像小時候跟著爹在田里走夜路,總能被提前提醒哪里有石頭。
“這地方……像被火燒過?!辫F山用斧頭敲了敲洞壁,石屑簌簌往下掉,他湊過去聞了聞,眉頭皺成個疙瘩,“你聞著沒?有股焦糊味,跟咱村那年糧倉失火時一個味?!彼浀煤芮宄悄昙Z倉著火,他爹沖進(jìn)火場搶出半袋種子,眉毛都燎禿了,現(xiàn)在聞著這味,鼻子還會條件反射地發(fā)酸。
伶仃把醬壇抱得更緊,指節(jié)都泛白了,聲音發(fā)顫:“剛才那‘沙沙’聲咋沒了?不會是躲起來了吧……”她眼睛瞪得溜圓,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懷里的醬壇冰涼,倒成了唯一的慰藉。話音剛落,頭頂突然落下串東西,冰涼地砸在她手背上,嚇得她差點把壇子扔了,驚叫卡在喉嚨里,只發(fā)出半聲短促的氣音。
“別動!”林風(fēng)舉高青銅勺,光線下看清是串干枯的蛇蛻,薄得像層紙,紋路還清晰得很,“是創(chuàng)世之蛇的蛻皮,年份很久了,摸著跟脆紙片似的?!彼焓纸幼∩咄?,指尖剛觸到那層薄皮,碎布突然劇烈閃爍,像被磁石吸住似的,貼在蛇蛻上不肯挪開,邊緣的線頭都豎了起來,像小動物炸毛時的尖刺。
“沙沙——”聲音又響了,這次離得極近,像是有人在耳邊呼氣,帶著點潮濕的土腥味。守灶者的木勺突然往左邊一偏,勺柄顫了顫,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在那兒!”
眾人猛地轉(zhuǎn)頭,陰影里縮著團灰撲撲的東西,大概半人高,毛茸茸的像團舊棉絮,正用兩只圓溜溜的黑眼睛盯著他們,那眼睛在暗處亮得像兩顆浸了油的黑豆。它手里還攥著截斷了的蛇信子——和畫里那根亮晶晶的東西一模一樣,只是斷口處發(fā)黑,像被火燒焦過,邊緣還粘著幾粒細(xì)小的炭渣。
“你是……當(dāng)年牽著信子的人?”林風(fēng)試探著問,碎布在掌心發(fā)燙,像是在催促他靠近。他往前挪了半步,光帶隨之延伸,照亮了那團東西腳下的地面,散落著不少蛇鱗的碎片,有的還帶著燒焦的黑斑。
那東西沒說話,只是把斷信子往身后藏,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聲音,像被搶了糖的小孩,委屈得直抽氣,圓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層水光,看著就讓人心軟。伶仃突然“呀”了一聲,指著它胸口,聲音里帶著驚喜:“你看它胸口!有牌子!被毛擋住了一點點!”
光線下,那東西胸口別著塊磨得發(fā)亮的木牌,上面刻著個模糊的“守”字,邊緣都被摸出包漿了,能看出常年被摩挲的痕跡。守灶者的木勺輕輕碰了碰木牌,聲音沉了沉:“是‘守蛻人’,古籍里提過,專門守著創(chuàng)世之蛇的蛻皮地,難怪身上有股蛇鱗味混著煙火氣——這味,是守著篝火烤蛇蛻才有的?!?br />
“那它手里的信子……”鐵山剛問出口,守蛻人突然往前一撲,把斷信子硬塞進(jìn)林風(fēng)懷里,力道不大,卻帶著股執(zhí)拗的勁。然后它轉(zhuǎn)身往洞深處跑,邊跑邊“沙沙”叫,尾巴似的東西掃過地面,留下串火星子,像是在說“跟我來”,跑兩步還回頭看一眼,生怕他們跟不上。
林風(fēng)捏著那截斷信子,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竄上來,像攥著塊冰,卻又隱隱透著點溫潤。碎布和蛇蛻突然同時炸開白光,在洞壁上映出幅完整的畫:創(chuàng)世之蛇蛻皮時疼得蜷成圈,鱗片掉了一地,每片鱗片上都沾著細(xì)小的血珠;守蛻人蹲在旁邊,用信子輕輕掃它的鱗片,動作輕得像拂去花瓣上的露珠,蛇眼里的兇光漸漸淡了,還會用鼻尖蹭蹭守蛻人的手背。
畫的最后,信子突然斷了,蛇蛻上濺了滴暗紅色的東西,像血,守蛻人正抱著斷口哭,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淚落在斷信子上,竟冒出絲絲白煙——原來當(dāng)年信子斷裂時,守蛻人哭了整整三天,眼淚混著篝火的熱氣,把斷口熏成了焦黑色。
“原來信子是這么斷的……”伶仃喃喃道,眼睛有點紅,“它是為了幫蛇止疼,太使勁拽斷的吧?你看蛇疼得蜷成那樣,守蛻人肯定急壞了?!彼肫鹦r候自己摔斷了胳膊,娘也是這么急得掉眼淚,抱著她往衛(wèi)生院跑,手心的汗把她的衣服都浸濕了。
守灶者的木勺往洞深處指了指,勺沿凝著點白霜,聲音凝重:“前面有血腥味,淡得很,是陳年老血,不是活物的氣息,小心點別碰,沾在身上洗不掉的?!彼D了頓,補充道,“是創(chuàng)世之蛇的血,蛻皮時鱗片脫落帶下來的,跟琥珀似的,能防腐,也能引著那些蛇蛻碎片往一塊兒聚?!?br />
林風(fēng)握緊斷信子,白光在他掌心流轉(zhuǎn),照亮了前方的岔路——左邊飄著蛇蛻的灰,像細(xì)雪似的,紛紛揚揚,落在地上積起薄薄一層,踩上去悄無聲息;右邊落著蛇信子的碎片,閃著細(xì)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風(fēng)一吹就輕輕晃動,彼此間還會發(fā)出細(xì)微的碰撞聲,像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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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蛻人的“沙沙”聲在兩條路盡頭都響了起來,左邊的聲音沉緩,帶著點留戀;右邊的聲音急促,像是在催促,像在問“選哪條”。
“這是讓咱們選?”鐵山掂了掂斧頭,斧刃在光下閃著冷光,他盯著右邊的信子碎片,眼睛發(fā)亮,“俺選右邊!斷的信子得找著另一半,湊齊了才管用!就像俺爹的煙桿斷了,找著另一截接上,照樣能用?!?br />
伶仃指著左邊:“可蛇蛻那邊……好像有光滲出來,會不會藏著蛇蛻的核心?你看那灰飄得多有規(guī)律,像是在圍著什么東西轉(zhuǎn)?!彼龖牙锏尼u壇晃了晃,里面的醬汁隨著她的動作晃出點聲響,“而且蛇蛻是蛇的‘殼’,核心肯定更重要吧?”
林風(fēng)看了看懷里的碎布和蛇蛻,碎布的光正順著右邊的信子碎片流過去,像在搭橋;又捏了捏斷信子,斷口處的焦黑在白光下漸漸變淡,露出里面的紋路,竟和右邊碎片上的紋路能對上。他突然想起畫里守蛻人攥著斷信子哭的模樣,那眼淚里的遺憾,不就是沒把信子補全嗎?
“守蛻人剛才把信子塞給我,是想讓咱們補全它?!绷诛L(fēng)語氣肯定,抬腳走向右邊,“走右邊?!?br />
碎布立刻亮得更盛,在前方鋪出條光帶,那些信子碎片像被吸引似的,紛紛往光帶里飄,碎片與碎片拼接的地方發(fā)出“咔噠”聲,像扣紐扣一樣嚴(yán)絲合縫。
守灶者的木勺敲了敲他的背,帶著點贊許:“選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