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初試鋒芒

  風(fēng)雪依舊肆虐，沒有絲毫停歇的跡象。聽雪苑孤零零地矗立在王府最偏僻的角落，仿佛一艘被遺忘在冰海中的孤舟。夜玄宸離去時帶起的那陣寒風(fēng)早已消散，但他留下的無形壓迫感與這滿室冰冷的空氣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更為粘稠、更令人窒息的危機感，沉甸甸地壓在蘇云昭的心頭。

  她仔細地閂好那扇并不算結(jié)實的木門，背靠著冰涼的門板，這才緩緩地、徹底地舒出了一口一直緊繃著的氣。掌心處傳來的微濕觸感，清晰地提醒著她方才與那位靖王殿下短暫卻驚心動魄的交鋒是何等緊張。然而，她的眼底深處，卻尋不見半分劫后余生的懼意或軟弱，反而像是被投入了火種的干柴，倏地燃起了一簇幽深而熾熱的火焰。夜玄宸的深沉難測、步步為營，非但沒有讓她退縮，反而徹底激起了她骨子里那份屬于現(xiàn)代精英的傲氣與好勝心，以及身處絕境時必須擁有的高度警惕。

  “與虎謀皮……”她低聲自語，聲音在空曠寒冷的室內(nèi)顯得格外清晰，嘴角隨之勾起一抹冷冽而自信的弧度，“那也得先看看，誰才是那個更有耐心的獵手，誰的手里，握著真正致命的誘餌。”

  短暫的休整后，理智迅速占據(jù)了上風(fēng)。當(dāng)務(wù)之急，是盡快讓這具飽受折磨、虛弱不堪的身體恢復(fù)元氣，同時，必須加速摸清這座靖王府看似平靜水面下的暗流與漩渦。指望福伯那邊會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送來充足的銀炭和像樣的膳食，無異于癡人說夢，等同于坐以待斃。

  她步履輕緩地走到窗邊，用手指輕輕撥開一條縫隙，凌厲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仔細確認院中除了漫天飛雪和枯寂的景物外，再無任何人跡或窺探的視線后，這才心念一動，意識瞬間沉入了那方與她靈魂緊密相連的隨身空間。

  空間內(nèi)，依舊是那派生機勃勃、靈氣氤氳的景象，與外面那個嚴寒徹骨、危機四伏的世界判若云泥。那口不大的靈泉依舊不知疲倦地汩汩涌動著，清澈的泉水中蘊含著令人心曠神怡的生機。旁邊那片小小的藥田里，幾種她前世隨手栽種、如今已適應(yīng)了空間環(huán)境的常見草藥，長得郁郁蔥蔥，藥香撲鼻。她俯身，用雙手捧起一掬靈泉水，甘洌清甜的滋味瞬間溢滿口腔，一股溫和而強大的暖流隨之從咽喉滑入，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仿佛久旱的田地迎來了甘霖，連骨髓深處滲透的寒意都被一點點驅(qū)散，連日來積累的疲憊和緊張也得到了顯著的緩解。接著，她又從旁邊一株低矮的果樹上摘了幾顆飽滿瑩潤、散發(fā)著淡淡靈氣的朱紅色果子，慢慢吃下。果子味道極佳，鮮美多汁，更重要的是能有效補充體力，抵得上外界一頓豐盛的餐食。

  然而，蘇云昭的眉頭卻微微蹙起?！皟H靠空間里的這些補給，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她冷靜地分析著現(xiàn)狀，“必須有一個明面上的、合理的來源來解釋我體力的恢復(fù)和可能的變化。而且，這具身體底子太差，必須盡快強健起來，否則空有智慧和空間，卻沒有自保之力，一切都是空談?！?br />
  她凝神搜索著與原主融合的記憶碎片。蘇家雖是以文采和吏治起家，并非武將門第，但祖上似乎也曾出過一位頗有名氣的御醫(yī)，留下過幾本殘缺的醫(yī)典和一些強身健體、類似于五禽戲的粗淺功法圖譜。原主蘇云昭性子溫婉柔順，對這類東西興趣不大，只是年幼時被母親督促著隨意翻看過幾眼，并未深究，記憶十分模糊。但此刻，這些殘缺的記憶對現(xiàn)在的蘇云昭而言，卻是絕佳的、無可挑剔的掩護。她完全可以將自己后續(xù)展現(xiàn)出的醫(yī)術(shù)和體能，歸結(jié)于“母親遺澤”和“自身鉆研”。

  想到這里，她立刻有了決斷。她退出空間，回到冰冷的現(xiàn)實，尋了個合理的由頭，將守在門外的夏竹叫進了屋內(nèi)。

  夏竹應(yīng)聲而入，身上還帶著從外面沾染的寒氣，小臉凍得通紅，眼神依舊帶著幾分怯生生，但比起最初的惶恐無助，似乎多了幾分安定，看向蘇云昭的目光里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

  “夏竹，這院里可能找到紙筆？”蘇云昭語氣溫和地問道，試圖減輕小丫鬟的緊張。

  夏竹愣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想，隨即連忙點頭：“有的有的！王妃，雖然咱們聽雪苑簡陋，但奴婢之前仔細收拾廂房那幾個舊箱籠時，確實找到了一些受潮不太嚴重的紙張和一支半舊的毛筆，還有半塊墨錠，奴婢這就去給您取來！”

  “好，有勞你了?！碧K云昭頷首。

  很快，夏竹便將找來的文房四寶呈上。紙張略顯粗糙泛黃，毛筆的筆尖也有些開叉，墨錠更是劣質(zhì)，但對于目前的蘇云昭來說，已是夠用。她鋪開紙，略一沉吟，腦海中飛速結(jié)合了原主那點模糊的醫(yī)學(xué)記憶和自己遠超這個時代的藥理知識，手腕懸穩(wěn)，落筆從容，寫下了一張方子。上面所列的都是如黃芪、當(dāng)歸、黨參、紅棗、枸杞等最常見不過的溫補藥材，藥性平和，不溫不火，正適合調(diào)理女子虛寒貧血、氣血兩虧之癥，任誰看了也挑不出錯處。寫罷藥方，她又另取一張紙，憑借對人體經(jīng)絡(luò)的深刻理解，畫了幾幅簡易卻精準(zhǔn)的圖譜，清晰地標(biāo)注出足三里、關(guān)元、氣海等幾個具有強身健體、活絡(luò)氣血功效的基本穴位，并輔以簡單的按摩手法示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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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識字嗎？”蘇云昭放下筆，看向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夏竹。

  夏竹臉上露出赧然之色，輕輕搖頭：“回王妃，奴婢……奴婢家里窮，只小時候偷偷趴在村塾窗外聽過幾天，勉強認得幾個簡單的數(shù)字和自己的名字，字是認不全的?！?br />
  “無妨，”蘇云昭并未在意，將兩張紙遞給她，語氣平和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這張是藥方，你想辦法，看看能否通過你在府外那個可靠的同鄉(xiāng)，交給信得過的藥鋪伙計，照方抓幾副藥回來。銀錢方面……”她略一停頓，從原主那少得可憐的貼身細軟中取出唯一一支成色普通的銀簪，“先用這個抵當(dāng)，日后我再想辦法。至于這幾張圖譜，”她指了指那張畫了穴位的紙，“是一些簡單的按摩推拿手法，你若愿意，可以跟著我學(xué)一學(xué)，每日堅持，對你自己的身體也有益處，日后……或許也能派上些用場?！彼⑽疵鞔_說明要為何人按摩，但眼神中流露出的那份信任與托付，讓夏竹心頭一熱，一種被需要、被重視的感覺油然而生。

  夏竹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兩張輕飄飄卻又重若千鈞的紙，緊緊攥在手里，像是握著什么能改變命運的珍寶。她用力點頭，聲音雖輕卻異常堅定：“王妃放心！奴婢一定小心謹慎，想辦法把這件事辦好！絕不讓旁人知道！”她頓了頓，鼓起勇氣，抬起清澈的眼睛望著蘇云昭，小聲問道，“王妃，您……您還懂醫(yī)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