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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殿下愈發(fā)穩(wěn)重了，姑姑瞧著心里也歡喜?！?br />
  她又轉(zhuǎn)頭對陳穩(wěn)道：

  “兄長，虎頭他爹前些時日隨軍巡邊回來，說起北疆如今防務(wù)嚴密，石墩將軍治軍有方，百姓安居，這都是兄長勵精圖治之功?！?br />
  陳穩(wěn)微微頷首，看向張驍。

  “北疆能得暫安，將士用命，亦有張卿等一份功勞。”

  “如今契丹內(nèi)部不穩(wěn)，蕭后掌權(quán)，邊境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涌動。”

  “爾等戍邊將領(lǐng)，尤需謹慎，不可懈怠?！?br />
  張驍連忙起身，肅容應(yīng)道：

  “臣謹遵陛下教誨，必當(dāng)恪盡職守，絕不敢有負圣恩！”

  “坐吧，今日家宴，不必如此拘禮?！标惙€(wěn)示意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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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題漸漸從國事轉(zhuǎn)向家常。

  劉氏問起陳婉家中瑣事，虎頭啟蒙讀書的情況；

  陳婉則說著市井間的趣聞，哪家鋪子出了新花樣的綢緞，哪處的蜜餞果子滋味好……

  陳穩(wěn)大多時候只是靜靜地聽著，偶爾插上一兩句話，享受著這難得的、不帶任何政務(wù)色彩的溫馨時光。

  他看著母親慈祥的側(cè)臉，妹妹滿足的笑容，外甥天真懵懂的眼神，還有太子日漸沉穩(wěn)的模樣。

  這一切，都是他拼盡全力，想要守護的東西。

  這人間煙火，這尋常人家的天倫之樂，或許才是他所有征伐、所有籌謀最終的意義所在。

  然而，在這溫馨的氛圍之下，一絲淡淡的惆悵與緊迫感，始終縈繞在他心頭。

  母親年事已高，雖精神尚可，但歲月不饒人；

  太子雖在成長，但距離真正擔(dān)起江山重擔(dān)，還有漫長的路要走；

  而他自己……雄州之戰(zhàn)的反噬，以及自然規(guī)律的侵蝕，都讓他清晰地感覺到，精力正不可避免地流逝。

  他能守護這份安寧的時間，還有多久？

  “文仲啊，”

  劉氏似乎看出了兒子一瞬間的走神，輕聲喚道。

  “娘知道你不易?！?br />
  “這江山社稷，萬千黎民，都系于你一身?！?br />
  “娘幫不上你什么，只盼著你……凡事想開些，別太逼著自己?！?br />
  “有些事，該交給下面人做的，就交給他們；”

  “該讓弘兒歷練的，就多讓他歷練?！?br />
  她話未說盡，但意思已然明了，是在提醒陳穩(wěn)，早定國本，并逐步放權(quán)，為將來做準備。

  陳穩(wěn)握住母親有些干瘦的手，點了點頭。

  “娘，兒子曉得?！?br />
  他何嘗不知？

  只是，這艘帝國的巨輪剛剛駛?cè)胂鄬ζ椒€(wěn)的水域，四面仍是潛流暗礁。

  他這個掌舵人，又如何能輕易放松？

  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欞，灑在殿內(nèi)，將每個人的身影都拉得很長。

  家宴的氣氛依舊和睦。

  虎頭終于不再拘謹，在殿內(nèi)跑來跑去；

  陳婉笑著嗔怪；

  劉氏看著孫兒和外孫，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

  陳弘也難得地露出了屬于他這個年紀的笑容。

  陳穩(wěn)將這一切收入眼底，心中那份因政務(wù)和身體帶來的沉重，似乎也被這暖意融化了些許。

  這片刻的天倫之樂，如同沙漠中的甘泉，滋養(yǎng)著他疲憊的身心。

  讓他得以喘息，也讓他更加堅定。

  無論前路如何艱難，他都必須為這個家，為這萬千個家，撐起一片晴朗的天空。

  直到……他再也撐不動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