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0
案,臣以為督公有義務(wù)配合審查?!?br />
蘭懷恩瞇了瞇眼,質(zhì)問回去:“鄧少卿毫無證據(jù),就想查東廠?”
“你——”
“好了,”晏朝看著劍拔弩張的兩人,終于出聲打斷,正色道,“此案重審,東廠不得再插手。鄧少卿,如若查到東廠確有不法之行,本宮定會奏明陛下,嚴(yán)懲不貸。如何?”
鄧洵一應(yīng)是。
蘭懷恩則回了句“殿下英明?!?br />
鄧洵一將滿腹牢騷壓下去,知道暫時只能如此。終是忿忿告退,待出了書房行至廊下,忽然想起蘭懷恩那副小人嘴臉,頓住腳步,甩袖輕哼一聲,遂大步離去。
他動作并不十分顯眼。卻恰好被眼尖的蘭懷恩瞧見,他立即小孩告狀似的指著窗外:“殿下您瞧!您瞧——他對您不敬呢!”
晏朝嫌他聒噪:“閉嘴?!?br />
蘭懷恩扁一扁嘴,訕訕轉(zhuǎn)過身,老老實實低下頭。半晌沒聽見晏朝問話,于是自作主張開口:“這次是臣辦壞了事兒,有負(fù)殿下所托。請殿下責(zé)罰。”
晏朝將案上的公文歸理齊整,才緩緩睨向他,輕嘖一聲:“本宮托付你什么了?責(zé)罰?你不是擅長仗勢欺人么,本宮怎么敢責(zé)罰你?”
蘭懷恩噎了一下,傾身向前湊了湊:“殿下玩笑了。您是主子臣是奴婢,自然就是仗著您的勢——”
“不愛聽。在本宮面前,把你那副媚態(tài)收起來。”晏朝掀一掀眼皮,見他立時乖順,便將手往案上一叩,淡聲說:“大理寺要查案,你不許從中作梗,也不許為難官員。此事你畢竟理虧,若到時候真說不清楚,給你扣個包庇或者別的什么罪名,丟了陛下的顏面,本宮也保不了你?!?br />
“是,臣明白?!碧m懷恩正經(jīng)起來,嗅覺是十分敏銳的,他試探著問:“殿下心里已經(jīng)有成算了?”
“碎云樓的事,遲早瞞不住?!标坛噶伺赃叺囊巫邮疽馑?,自己呷了口茶,方輕聲道,“雅州那邊已經(jīng)查出來,蒙頂甘露是程家暗中操作的,人證物證俱全。且番部貢品丟失一案也有程家參與,他們難逃重責(zé)。幾件事連起來,李家脫不開干系?!?br />
外頭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蟬鳴,一聲賽過一聲高。蘭懷恩恍若未聞,注意力都在晏朝身上,聽罷已然明白過來:“正好借這次機(jī)會查個徹底。膽敢謀害儲君,李時槐、信王、雅州程家,一個都逃不了。殿下放心,這回,臣一定叫人盯緊了——”
晏朝立刻目光如劍。
蘭懷恩連連擺手:“當(dāng)然沒有您的吩咐,臣不敢輕舉妄動?!?br />
待再過一日,鄧洵一又求見東宮。這回他的心態(tài)更為點復(fù)雜,等稟明情況說要帶走東宮的一名內(nèi)侍時,不免多了分忐忑。
太子的臉上浮現(xiàn)出十分震驚的神色,但隨即鎮(zhèn)定下來,遣人將石喜帶到前殿。
小九年輕,又素是咋呼的性子,他怒氣沖沖踢了石喜一腳,恨聲罵道:“忘恩負(fù)義的狗奴才!殿下如此看重你,前不久還給你提拔到典膳局的位子上,你居然吃里扒外,和宮外的人勾結(jié),凈丟東宮的臉!”
石喜原以為自己升了典膳局郎,這些日子又安然無事,那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哪料突然一個晴天霹靂打得他措手不及。這會兒只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磕頭喊冤:“殿下明鑒,奴婢冤枉??!在宮外只是與人吃花酒,并沒有和人勾結(jié)……”
晏朝皺一皺眉,叫小九堵上他的嘴。轉(zhuǎn)頭對鄧洵一道:“東宮約束宮人不力,鄧少卿見笑了。既是與本案相關(guān)之人,少卿不必有所顧忌,公事公辦即可。”
鄧洵一暗自松了口氣,躬身應(yīng)“是”.
東宮牽扯進(jìn)碎云樓一案的消息不脛而走,朝臣們暗自觀望,或以為東宮藏污納垢,或當(dāng)作兩宮爭斗,但也只敢私下議論,生怕殃及池魚。
卻不知信王這一邊也并沒有想象中的暗藏心計、蓄勢待發(fā)。信王這些日子都在為母妃病重而頹靡哀傷,對付太子的事都交給舅舅李家和手下人去辦了,此時石喜又冒出來,不由得心亂如麻。
貼身內(nèi)侍金裘寬慰他說:“殿下莫憂。眼下石喜被抓去衙門審問,至少說明他還沒有投降東宮。而且只是被帶去問話,并沒有證據(jù)定他的罪呀!”
信王只覺得千愁萬緒難以理清,搖了搖頭說:“那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們還不清楚,又插進(jìn)來個東廠。如今消息已經(jīng)傳開,再動手除去石喜難上加難,局勢如此不明朗,這實在令人憂心哪……”
金裘道:“依奴婢看,目下正是除去石喜的好時機(jī)。殿下您想想看,現(xiàn)在多數(shù)人都懷疑是東宮的錯,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石喜死了,東宮有嘴說不清,您也少了個隱憂?!?br />
信王憂心忡忡,一時拿不定主意。一方面,他沒有把握能不著痕跡地殺了石喜,且事后又能神不知鬼不覺嫁禍給太子,還說不定,太子已經(jīng)給他下好套,就在等著他呢。另一方面,又怕石喜真的招出什么來。
“舅舅想必也知道了,不如請舅舅前來相商?”他自言自語。金裘聞言應(yīng)聲正要去請,信王卻攔住他。
金裘垂著腦袋低聲提議:“……殿下,要說石喜只是一個中間線人,從來沒直接與信王府有過聯(lián)絡(luò),也指不定他攀咬的是李閣老——”
信王眉頭一皺:“舅舅和本王有什么分別,難不成本王還要為個賤奴與李家決裂?”
“殿下,不如將他的上線斬斷?”
信王本就焦躁不已,聽見金裘這餿主意,怒從中來,敲了他一記爆栗,罵道:“不長腦子的蠢東西!胡佐明可是御前的人,誰去斬?你去?”.
一夜疏雨落,曉晴露枝新。難得清涼一日,瀝瀝微風(fēng)穿梭過幾樹枝葉,悄無聲息地消散在紅墻綠瓦的宮闕里。蟬鳴漸響,愈顯清脆。禁內(nèi)一如既往是莊穆而沉悶的,不比西苑,花鳥池臺,閑情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