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與韓豫有故交一事，是你帶人查的？”晏朝雖竭力按捺著滿心的恨意，但絲毫掩不住鋒芒。

  “是，”蘭懷恩點頭承認，又怕太子遷怒，忙辯解道，“但臣沒有那個膽子構(gòu)陷忠良，那封奏本是是曹閣老上的，陛下起了疑心，才命臣去查……”

  晏朝唔了聲：“你這意思是，陛下與曹閣老唱了一出雙簧，構(gòu)陷完忠良后，還叫你背了這個黑鍋?！彼裘祭鋰K：“那你可冤枉大了?！?br />
  蘭懷恩當即驚懼伏首：“殿下明鑒，臣死也不敢……”

  “行了，本宮不聽廢話。要說什么直接說，說完趕緊走?！?br />
  蘭懷恩低頭道：“孟大人自盡一事，臣當真不知情?！?br />
  此事晏朝對他是半信半疑。雖說孟淮一死于他弊大于利，但除過那個時間太過巧合外，他參與的那個局，的確是要置孟淮于死地的。只是或許不巧被利用了，卻并不能掩蓋他刻意構(gòu)陷的罪惡心理。

  “你既知道有內(nèi)情，又是廠臣，該怎么查去查便是了，查清楚自然能還你清白。”

  從開始至現(xiàn)在，晏朝一直同蘭懷恩保持著疏遠的距離，且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厭惡。

  蘭懷恩不是帶著誠心來的，他慣會披著一張皮，如狼似虎地盯著各種獵物。即便身處險境也不忘給自己留一張網(wǎng)，要么大獲全勝，要么作繭自縛。

  蘭懷恩垂首虛虛看著腰間那條玲瓏白玉帶，仿佛有些松垮，連同開口亦含了些頹然：“經(jīng)此事一過，陛下有意讓東廠避嫌，臣不敢輕舉妄動。”

  晏朝斟酌了一下他的意思，確實尚在意料之內(nèi)。皇帝對近侍起了疑心，東廠和錦衣衛(wèi)皆牽連其中，但是眼下皇帝的意思是不查了么？若真如此，要讓此事盡快了結(jié)的唯一辦法，就是推出去個替罪羔羊了。

  她心里沒底。蘭懷恩在御前已有數(shù)年，一向頗得圣心，平時有錯也不過訓(xùn)斥幾句。但這一次皇帝一直未曾表態(tài)，倒連蘭懷恩也心慌起來了。

  “廠督有話直說。”

  “殿下，內(nèi)閣情況臣也有所了解?，F(xiàn)如今為孟大人申冤的呼聲愈來愈高，請求三法司重新審理者也不少，臣斗膽以為此請可準奏?！?br />
  晏朝略一思忖，那封奏疏是今早看到的，蘭懷恩反應(yīng)得倒及時。

  “陛下當初重視白存章一案，涉及官吏雖盡數(shù)嚴懲，事后亦追查漏網(wǎng)之魚，但若因此事攪得人心惶惶朝堂不穩(wěn)，并非妥善之舉。如今風波才平，又出了孟淮一事，陛下按下不談便是不愿讓此事再牽連過甚。這一點，廠督能看出來罷?！?br />
  蘭懷恩連聲應(yīng)是。一抬頭，對上太子的目光，一如既往地疏冷。

  這雙眼眸，這樣的目光，他在午門外還見過一次，但當時晏朝更明顯的是急切憤怒。

  晏朝繼續(xù)道：“此事從一開始便怨不得旁人。去查孟淮的人是你，御前煽風點火的人還是你，如今出了事陛下要息事寧人，找你也在情理之中。現(xiàn)如今，無論是應(yīng)群臣請求為孟先生正名，還是陛下自己不欲多加糾纏，亦或是將兩件案子一齊收尾，處置你是最簡單迅速且最妥當?shù)姆ㄗ??！?br />
  更何況蘭懷恩名聲一向不大好，還能堵住御史的嘴。

  “殿下，即便不動用三法司查審，您難道就不想還孟大人一個公道嗎？臣不敢說自己受了潑天的冤枉，但孟大人之死背后始作俑者另有他人?！?br />
  晏朝目光一深。她自是想揪出背后的真兇，也大概能猜出那人是誰，但皇帝在上頭盯著，她動不得。

  “孟先生不會冤死，背后隱情本宮遲早查清楚。但蘭懷恩，你前些日子還企圖對本宮的人動手，現(xiàn)在你就要來試探本宮的口風，要借本宮的手除去你想除的人，還想讓本宮在御前為你脫罪，是不是過于貪得無厭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