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井深處的氣孔透下微弱天光，映照出井壁上千年鹽霜凝結(jié)的奇異紋路。李世民用炭筆在鹽壁上勾勒，魚油燈跳躍的火光將渤海灣的海圖投出搖曳的陰影。

  “高句麗主力駐守北沙島?！彼闹讣恻c向東北角，“但每日酉時換防，碼頭會空置半個時辰?！碧抗P劃過一道弧線，“若從龍涎洞暗道突入...”

  獨眼老人搖頭打斷：“潮汐不對。眼下是小潮期，大船根本靠不了碼頭?！彼グ邀}粒撒在圖上，白色顆粒很快被滲出的鹵水融化，“沒有老海巫的潮汐歌，誰也算不準(zhǔn)龍牙礁的水路?！?br />
  曹云突然咳嗽著醒來，她虛弱地指向井壁某處：“走...龍涎洞...”血跡斑斑的手指在鹽壁上劃出歪斜的軌跡，“爹的...潮盤...”話音未落又昏死過去。

  漁民們面色大變，獨眼老人壓低聲音：“那是海葬洞！從來有去無回！去年三個孩子闖進去，只撈回半截掛著鎖鏈的腿骨！”

  李世民凝視壁上刻痕，那些曾被當(dāng)作鹽工記事的雜亂線條，此刻在帝王眼中呈現(xiàn)驚人規(guī)律——竟是套精密的潮汐推算系統(tǒng)，與欽天監(jiān)的算法迥異，卻更契合本地水文。

  “誰刻的？”他問。

  老漁醫(yī)嘆氣：“曹云她爹。最后一個老海巫，去年被唐軍...以妖術(shù)罪名沉海了?！崩先送蝗怀堕_衣襟，露出心口同樣的“通蕃”烙傷，“就因為我們算出大戰(zhàn)必敗的卦象！”

  真相如拼圖般完整，皇帝想起戰(zhàn)前李震的密奏——那位年輕少監(jiān)堅持要等熟悉海象的“海巫”參與再出征，卻被他以“荒誕不經(jīng)”駁回。

  突然有貝殼風(fēng)鈴急響，放哨的少年跌進來慘叫：“黑蛟旗！海匪進井了！”鹽井深處傳來船槳擊水聲，腥臭的海蛇氣味隨陰風(fēng)涌來。

  李世民抓過漁叉吹滅油燈，絕對黑暗里，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與越來越近的劃水聲共振，水波拍打井壁的回聲顯示，來船至少有五艘以上！

  漁叉驟然擲出，慘叫聲中他滾地避開劈來的刀鋒，反手將鹽粉撒向敵人面部。偷襲者哀嚎著栽進鹵水池，冒泡的腐蝕聲令人牙酸。

  更多敵人從水下冒頭，李世民被逼到井壁，突然摸到一道裂隙——正是曹云所指的龍涎洞入口！尖銳的貝殼鑲嵌在裂隙邊緣，組成北斗七星的形狀。

  裂隙僅容一人側(cè)身通過，李世民拖著曹云擠入時，箭矢在石壁上迸出火星。洞內(nèi)突然傾斜向下，冰冷的海水沒過頭頂，咸澀的鹵水刺痛傷口。

  他憋氣下潛，感覺少女發(fā)間的貝殼引導(dǎo)著方向。幽藍的夜光貝在黑暗水底劃出軌跡，像指引魂靈的星辰。某種古老的機括聲在水底回蕩，巖壁突然移開一道暗門。

  浮出水面時竟是個巨大溶洞，穹頂垂落的晶石閃著磷光，映出洞壁密密麻麻的刻紋——星圖、潮信、海流圖，甚至還有長安城防布局！某些標(biāo)注使用著前隋官制的地理符號。

  曹云突然清醒。她觸摸某處刻紋，石壁轟然移開，露出滿室軍械：精制橫刀、擘張弩、甚至還有攻城槌的部件。所有裝備都涂著防銹的鯨油，顯然常年有人維護。

  “爹準(zhǔn)備的...”她咳嗽著，“他說海巫的使命是阻止戰(zhàn)爭?！笔种竸澾^弩機上的編號，“這些是大業(yè)十年宇文化及私藏的兵械，本要用作二次江都兵變?！?br />
  李世民震撼難言，這些裝備足夠武裝五百人，且制式明顯模仿唐軍最新裝備。老海巫早預(yù)見到這場戰(zhàn)爭，甚至準(zhǔn)備了對抗雙方的力量！

  洞外傳來追擊者的吆喝，曹云突然將他推入水底，自己反向游開。李世民在浮沉間看見少女引爆炸藥，落石封死了追擊路線——她用的竟是軍中的震天雷！

  兩人被困在更深處的洞窟，空氣逐漸稀薄，曹云傷口滲血染紅水面，李世民割腕將血抹在龍紋鎧殘片上——奇異的是血珠竟被金屬吸收，鱗甲隱隱發(fā)出嗡鳴。

  “龍血...”少女恍惚道，“爹說過...真龍之血能喚醒海神...”她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閃著珍珠狀顆粒。

  巨石突然震動，某種古老機括緩緩開啟，海水形成旋渦將兩人吞沒。李世民在窒息中抱緊少女，仿佛聽見海底傳來巨獸低吟——那其實是隱藏的水輪機開始運轉(zhuǎn)。

  再次浮起是在某個露天海蝕洞，夕陽斜照進洞窟，映得四壁金輝燦爛——整整一洞室的黃金甲胄堆疊如山，皆鑄造成金烏振翅形態(tài)，甲片上的琉璃眼珠在夕照下恍若活物。

  李世民抓起一頂金盔，內(nèi)側(cè)刻著前隋驍果衛(wèi)的編號，還有些帶著武德年間的將作監(jiān)印記。更深處堆著的箱籠里，竟是戶部去年失蹤的江淮鹽稅銀！

  曹云觸摸洞壁刻文輕聲解讀：“大業(yè)九年，宇文化及藏甲于此...武德七年，劉黑闥秘運...”她突然停頓，“貞觀三年，東宮署令...”

  最后刻痕尚新，墨跡遇水微微暈開。

  李世民想起太子承乾最近的“潛心儒學(xué)”，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東宮署令正是太子乳母之子，掌管東宮器械制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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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外突然傳來戰(zhàn)艦破浪聲，金烏鴉旗在落日下刺眼奪目——高句麗主力艦隊正在繞過礁群！那艘巫師座艦的銅鏡反射著最后日光，直射向藏寶洞窟。

  千鈞一發(fā)之際，遠海升起紅色焰火，李震的帥旗在晚風(fēng)中展開，殘存的唐軍戰(zhàn)艦竟從敵艦后方出現(xiàn)！戰(zhàn)艦吃水很淺，顯然輕載而來，船首卻加裝了奇怪的撞角。

  “是陛下信號！”老漁醫(yī)指著洞窟升起的狼煙——李世民點燃了囤積的火藥。煙霧呈現(xiàn)出詭異的紫色，正是漁幫傳說中“海神發(fā)怒”的征兆。

  海戰(zhàn)瞬間爆發(fā)，唐軍顯然重整了陣型，靈活的小艇專門攻擊高句麗艦船舵葉。李世民看見李靖站在樓船上揮旗，陣法竟與老海巫的潮汐圖暗合——分明是得了高人指點！

  曹云突然指著某艘敵艦，那個披發(fā)巫師正在甲板上起舞，銅鏡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