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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醬香飄出金算盤

  清晨的杏花村,薄霧未散。

  打谷場外早已人聲鼎沸,長龍蜿蜒如蛇。

  可今日排在這兒的百姓,手里攥著的不是麻袋,而是一張張黃褐色的紙券——晚晴堂發(fā)行的“醬券”。

  他們爭先恐后地擠到登記臺前,只求賬房姑娘在那本厚厚的《工分簿》上記下一筆:“王大柱,持醬券三張,兌米三斗,記修渠工五日?!?br />
  小石頭嬸披著舊棉襖,眼底泛紅,指尖卻穩(wěn)得像鐵鑄的一般。

  她身后,十幾名女子賬房隊員連熬三夜,終于繪出一幅驚人的圖譜——《麥流工分聯(lián)動圖》。

  圖上密布著朱砂標記的紅點,每一點都對應(yīng)一個持券農(nóng)戶的位置與行為軌跡。

  “晚晴??!”她幾乎是沖進蘇晚晴的小院,聲音發(fā)顫,“你猜怎么著?七成拿醬券的人,自己扛著鋤頭去修溝渠了!連李老拐那個癱了三年不肯動的懶漢,昨兒天沒亮就拄著拐杖去了河灘搬石頭!”

  蘇晚晴正站在灶臺前攪動一鍋新釀的豆醬,聞言抬眸,目光落在墻上那幅圖上。

  晨光斜照,映得那些紅點仿佛活了過來,在貧瘠的土地上流淌成河。

  她輕輕吹了口氣,將額前碎發(fā)拂開,低聲道:“人心是活水,堵不住,也壓不滅。但只要你挖好渠,它自然會往該去的地方流?!?br />
  話音未落,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白掌柜裹著風(fēng)塵走了進來,臉上還帶著連夜趕路的灰土,可眼神卻亮得驚人。

  他壓低聲音:“城里三家米行,全歇業(yè)了。天祿斷供,糧倉見底,掌柜們卷鋪蓋跑路的跑路,吊死的都有……現(xiàn)在只要三千兩現(xiàn)銀,就能吃下整個西市糧道?!?br />
  眾人嘩然。

  阿水猛地站起:“那咱們趕緊籌錢!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蘇晚晴卻搖頭,動作輕緩,卻斬釘截鐵:“我不出銀子?!?br />
  她頓了頓,唇角微揚:“我出‘醬券’?!?br />
  滿屋寂靜。

  白掌柜瞪大眼:“你拿紙換鋪子?人家能答應(yīng)?”

  “他們會查?!碧K晚晴轉(zhuǎn)身,從柜中取出一枚火漆印章,輕輕摩挲,“他們會發(fā)現(xiàn),這‘紙’能在北方換軍糧、抵稅賦、買田契。他們會怕,一怕就亂,一亂就低頭。”

  薛六叔原本蹲在角落抽旱煙,此刻忽然抬頭,眼中精光一閃:“妙!我們印一批高階醬券——五年兌糧,年息二分!再以‘謝氏水利總督印’背書,信用翻倍!”

  “謝氏?”有人低聲驚問。

  沒人敢提那個名字背后的禁忌。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一方私印,是從謝云書貼身衣袋里取出來的,據(jù)說是他祖上傳下的信物,曾掌江南七州水利調(diào)度權(quán)。

  “我這就讓紅袖師姐走暗線放風(fēng),”薛六叔吐出口煙圈,笑得狡黠,“就說江南有巨賈正在籌備‘農(nóng)信聯(lián)號’,專做民間糧貸,第一站就是杏花村。”

  話音剛落,里屋傳來一陣壓抑的咳嗽聲。

  眾人轉(zhuǎn)頭,只見謝云書倚在門邊,身上仍披著那件舊狐裘,臉色青白如紙,可雙目清明,像寒夜里燃著的孤燈。

  他緩緩走進來,接過薛六叔手中的樣券,指尖輕輕劃過“謝氏印”三字,忽而抬眼:

  “別全吃?!?br />
  四個字,輕如耳語,卻讓滿屋空氣一凝。

  “留一家,半死不活的,叫‘豐年米行’。讓它欠咱們五百石新麥,合同寫明:逾期未還可接管鋪面?!?br />
  蘇晚晴眉頭微蹙,思索片刻,忽然瞳孔一縮——懂了。

  她笑了。

  笑得清冷,也鋒利。

  “敵人最愛看‘壟斷’二字。他們巴不得我貪大妄為,背上苛政之名??扇粑疫€放貸救人,就成了仁義商首……是不是?”

  謝云書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咳了一聲,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像是雪地上踩出的第一道腳印,無聲,卻深不見底。

  當(dāng)夜。

  女子賬房隊的茅屋依舊燈火通明。

  油燈搖曳,映著小石頭嬸布滿血絲的眼睛。

  她親自監(jiān)印新一批醬券,一張張查驗火漆隱紋,又用特制醬墨在邊角寫下暗記——那是只有晚晴堂核心才懂的密碼。

  突然,她余光一掃,停在門口。

  一名老農(nóng)蹲在門檻外,破草鞋沾滿泥,手里緊緊攥著一張皺巴巴的醬券,一動不動,像塊風(fēng)化的石頭。

  小石頭嬸皺眉起身,正要開口驅(qū)趕——

  卻見那老人緩緩抬起頭,渾濁的眼中竟閃著異樣的光。

  當(dāng)夜,女子賬房隊的茅屋燈火如豆,風(fēng)從墻縫里鉆進來,吹得油燈搖曳不定,火苗忽明忽暗地舔著紙窗。

  小石頭嬸揉了揉酸脹的眼角,指尖在一張張新印的醬券上緩緩劃過——火漆隱紋清晰、墨跡未洇,特制醬墨寫下的暗記如螞蟻排陣,只有晚晴堂最核心的人才能破譯。

  她正要松一口氣,余光卻掃到門口那道佝僂的身影。

  一名老農(nóng)蹲在門檻外,破草鞋沾滿泥漿,褲腳磨得發(fā)白,懷里緊緊抱著一只空陶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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