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胭脂盒里藏密賬
京城西市,暮色如煙。
“云霧齋”茶樓的幌子在晚風(fēng)中輕輕晃動,青布旗面上繡著一縷流云,像是藏著說不盡的秘密。
阿蘭低著頭,端著一盆臟水從后廚出來,袖口磨得發(fā)白,臉上沾了點(diǎn)灶灰,活脫一個逃荒來的粗使丫頭。
她叫春桃,是三天前被牙婆塞進(jìn)這茶樓的孤女,沒人多看她一眼——正合她意。
可她的眼睛,卻從未真正低垂過。
自打昨日午時三刻,她第三次看見那個穿月白錦袍的男人獨(dú)坐后閣,點(diǎn)一壺“雪頂含翠”,她就知道,自己找對地方了。
沈玉樓,茶商之首,天祿錢局幕后掌舵人,表面溫潤如玉,背地里卻牽著一條盤根錯節(jié)的官商債鏈。
謝公子給她的密令只有八個字:“查賬脈,斷金流?!?br />
可賬在哪?
官府的賬冊鎖在戶部銅柜,民間商號的流水又層層轉(zhuǎn)包,唯有像沈玉樓這般橫跨茶引、錢莊、漕運(yùn)三方的巨賈,才可能留下真正的痕跡。
而今天,她終于看見了。
送茶的小廝出來時腳步虛浮,肩頭微沉,分明提著重物。
阿蘭借口灑掃,悄悄蹭到后閣窗下,借著門縫往里一瞥——心猛地一縮。
沈玉樓正用一柄銀刀,細(xì)細(xì)刮取茶餅邊緣的粉末。
那動作極輕,極穩(wěn),像是在剝一片花瓣。
可阿蘭看得清楚,那根本不是茶葉,而是壓制成餅狀的薄紙,泛著詭異的暗灰光澤,遇光微閃,似有隱墨流轉(zhuǎn)。
隱墨藥紙。
南樓教過的!
用特殊藥汁寫就的文字,常溫?zé)o跡,遇火顯形,怕潮畏熱,最宜傳遞機(jī)密。
可誰會把賬目寫在這種東西上?
除非……這些賬,見不得光。
她屏住呼吸,退后兩步,裝作清掃門檻。
心跳如鼓,指尖卻冷靜得出奇。
情報有了,但怎么帶出去?
夜里,她剛摸黑回到下房,門縫底下竟滑進(jìn)一方繡帕。
帕子洗得發(fā)舊,邊角磨損,可中央的紋樣卻異常清晰:七道橫線穿過三道豎折,末端綴著兩個圓圈,像是某種記號。
她心頭一震。
這不是裝飾——這是索引!
次日晌午,她故意繞道賬房外,借著送茶的機(jī)會,眼角一掃,正見沈玉樓親自批閱《茶引核銷簿》。
他翻到某一頁時,筆尖頓了頓,在頁角畫了個熟悉的符號——正是那七橫三折雙圈!
阿蘭幾乎咬破舌尖才沒驚呼出聲。
她等到了。
機(jī)會只有一瞬。
趁著眾人午休,她溜進(jìn)賬房,用油紙拓下那頁殘單,再迅速抽出一根發(fā)簪,輕輕刮下一點(diǎn)隱墨粉末,小心翼翼藏進(jìn)隨身攜帶的胭脂盒夾層。
盒子是舊的,紅粉早已用盡,內(nèi)壁卻有巧匠設(shè)計的暗格,正好掩住那點(diǎn)灰末。
她又抹了層胭脂蓋住氣味,再撒點(diǎn)香粉遮味。
做完這一切,她手心全是冷汗,可眼神卻亮得嚇人。
成了。
只要今晚能把這盒胭脂送到接頭人手中,南樓就能順藤摸瓜,撕開這龐然黑網(wǎng)的第一道口子。
夜深人靜,更鼓敲過三響。
阿蘭裹著破襖,借巡夜雜役換崗的空檔,悄然溜向后巷。
月光被烏云吞了一半,巷子里黑得像口井。
她剛摸到約定的墻洞,忽聽身后一聲厲喝:“誰?!”
火把驟然亮起。
兩名護(hù)院手持棍棒沖來,目光如鷹。
她轉(zhuǎn)身就跑,鞋底拍在青石板上,聲音在窄巷里炸開。
追兵緊隨其后,腳步越來越近。
拐過柴房,路斷了。
高墻如鐵,無處可逃。
她背抵墻壁,喘息急促,手死死攥著那枚胭脂盒——里面裝的不只是粉末,是三百個村子的命脈,是北境八千亡魂的冤狀,是蘇娘子日夜守著的那一缸菌母所對抗的整個黑暗。
“抓住她!搜身!”護(hù)院獰笑著逼近。
就在火把即將照上她臉的剎那,屋梁上傳來三聲輕叩。
篤、篤、篤。
緊接著,檐上雨滴落瓦的節(jié)奏變了——兩急一緩,停頓,再四連點(diǎn),像某種暗語。
阿蘭瞳孔一縮。
那是南樓密訓(xùn)中的撤離信號!
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道黑影已從隔壁屋頂掠過,輕輕落在院中。
一把竹杖點(diǎn)地,發(fā)出清越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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