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醬壇子里藏刀兵
p;去賭命。
忽然,江風(fēng)送來一陣腳步聲。
官府差役來了。
為首差頭身材魁梧,腰挎長刀,目光如鷹掃過船隊。
胡掌柜深吸一口氣,擠出滿臉笑容迎上去,雙手捧上兩壇“孝敬”。
差頭冷笑一聲,掀開泥封,舀了一勺酒液倒入碗中。
他仰頭飲下——
眉頭驟然一動。
暴雨洗過的江面浮著一層薄霧,十艘朱漆大船如雁陣排開,紅綢在晨風(fēng)中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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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樂喧天,百姓圍岸觀望,“春封特釀,六縣聯(lián)運(yùn)”的金字招牌高懸船首,仿佛真是一場盛大商行的啟航慶典。
可胡掌柜站在主船甲板上,手心早已沁出冷汗。
他眼睜睜看著那名差頭掀開泥封,舀起一勺酒液送入口中——喉結(jié)滾動,咂舌三聲,竟猛地拍案:“好酒!這醬香……竟能透骨入髓,十年不遇!”
胡掌柜心頭一顫,面上卻笑得更恭順:“大人慧眼,這可是東家閉關(guān)九十日才定下的秘方,雙層發(fā)酵,九十八日陳底,才養(yǎng)出這一口‘沉香破霧’?!?br />
差頭瞇起眼睛,又往艙內(nèi)掃視一圈。
三百壇陶甕整齊碼放,泥封統(tǒng)一,編號清晰,賬冊也早已遞上查驗(yàn)無誤。
他踢了踢最前一壇,敲了三下,聽聲辨物,只當(dāng)是尋常醬醪。
殊不知那壇壁夾層之中,四十把淬毒匕首正靜靜橫臥,刃口朝內(nèi),以蜂蠟與松脂封緘,連氣味都被底層濃醪死死壓住。
“放行!”差頭終于揮手。
鑼聲響起,船隊緩緩離岸。
直到江風(fēng)徹底吞沒岸邊人影,胡掌柜才敢深吸一口氣。
他知道,真正的劫數(shù),不在岸上,而在水路盡頭。
夜半,蘆葦蕩深處。
月隱云后,四野寂靜得只剩水波輕拍船舷。
忽然,三點(diǎn)綠火在遠(yuǎn)處接連亮起,又迅速熄滅——信號已至。
兩艘破舊漁船從葦叢間無聲滑出,船身低矮,艙板可翻。
靠近主船后,暗號對過,艙底活門開啟,一條條油布包裹的軍械由繩索吊運(yùn)而出,輕巧落地。
四十把匕首、三十具踏張弩、五百支穿甲箭,盡數(shù)轉(zhuǎn)移。
轉(zhuǎn)運(yùn)僅耗半炷香,漁船即沉錨入泥,偽裝成擱淺待修之態(tài)。
江心主船繼續(xù)南下,燈火依舊通明,鼓樂再起,仿佛什么也不曾發(fā)生。
與此同時,百里外山道。
泥濘小徑上,數(shù)十輛滿載醬甕的牛車停駐于廢棄驛站之外。
車夫們動作熟練地卸下輪轂,撬開軸心夾層,抽出一根根裹著油布的精鋼長矛。
這些矛桿可拆解為三節(jié),以榫卯咬合,平日藏于車軸,行走無異。
石敢當(dāng)蹲在泥地里,一手執(zhí)尺,一手?jǐn)Q緊最后一枚銅扣。
一座不足三尺高的投石機(jī)模型赫然成型,木臂繃緊,配重槽空置,但只需加石注力,便可發(fā)射十斤飛石,射程逾百步。
他抬頭,望見一道瘦削身影踏著星輝走來——謝云書披著黑斗篷,面色依舊蒼白,唇色泛青,顯是寒毒未清。
可那雙眸子,卻比夜更深、更冷。
“小姐說,”石敢當(dāng)?shù)吐曢_口,手指撫過機(jī)括,“咱們的生意越大,藏的東西就越不能只是錢?!?br />
謝云書緩步走近,指尖輕輕掠過那具模型的扳機(jī)機(jī)關(guān),聲音幾近耳語:“錢能買命,但只有刀兵,才能讓人不敢來要你的命。”
他仰頭望天,北斗斜掛,星光低垂,仿佛整片蒼穹都在凝視這片暗流涌動的大地。
就在這時,遠(yuǎn)處傳來車輪碾過濕泥的悶響。
一輛空車緩緩駛回村口,車轍深深嵌入泥地,在月下拉出兩道幽黑痕跡,宛如大地被刻下的無聲賬目——一筆筆,皆記在看不見的地方。
忽然,驛站屋檐一角,一只夜鶯悄然落定,爪間銅管微閃。
風(fēng)暴未歇,棋局正續(xù)。
而下一子,已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