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說誰是病癆鬼?咱家頂梁柱可是我媳婦!
,她坐在燈下翻開發(fā)黃的賬冊,指尖劃過一行行姓名,忽然低聲一笑。
“既然你們覺得我沒靠山……那我就讓你們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靠山。”夜風穿堂,吹得檐下鐵鈴輕響,如碎玉相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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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晚晴披著半舊的靛藍布襖走出屋門,手里捧著一碗剛煨好的姜棗湯,熱氣在寒夜里凝成一縷白霧,纏繞指尖。
院中石凳上,謝云書靜坐如松,仰頭望著滿天星斗,眸光清冷而深遠。
他換了身粗布短褐,發(fā)絲用麻繩隨意束起,再不見往日病懨懨的柔弱姿態(tài)。
月光灑在他側(cè)臉上,勾出一道冷峻輪廓——那不是農(nóng)婦該有的骨相,倒像是廟堂深處走出來的謫仙人。
“喝了吧,別涼了。”蘇晚晴將碗遞過去,聲音壓得極低,像怕驚擾了這夜的沉寂。
謝云書接過,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她掌心,微涼,卻穩(wěn)。
“你今早那一鑼,敲得整個杏花村都醒了?!彼p啜一口湯,嗓音如墨染宣紙,低啞卻不失溫潤,“三聲鑼響,百戶屏息,你比縣衙的鳴鼓還管用?!?br />
蘇晚晴冷笑一聲,在他身旁坐下:“我若再忍,他們就要踩著你尸骨分我家作坊了。張氏的男人昨兒還在酒館放話,說我男人活不過冬,趙家田產(chǎn)遲早歸周家——可他們忘了,賬本在我手里,恩情也在我心里?!?br />
她說完,抬眼看他:“你知道我為啥點名點得那么準?因為你記的每一筆賬,我都翻了十遍。哪家領(lǐng)了多少工錢,哪戶孩子何時開蒙識字……全是你在高燒中一筆筆寫下的。你說你是個病癆鬼?騙鬼呢!”
謝云書垂眸,笑意漸深,眼底卻掠過一絲罕見的動容。
“那時候你總嫌我躺著不動,說我是拖油瓶?!彼従彽溃翱赡銖臎]趕我走,也沒把我交給趙家換彩禮。你背著我去山外尋藥,把最后一口米留給我熬粥……蘇晚晴,這個世上不怕臟手的人很多,但不怕惹禍還敢扛事的,只有你。”
兩人沉默片刻,唯有風拂過枯枝,檐鈴輕顫。
遠處村落已沉入夢鄉(xiāng),唯有蘇家燈火未熄,映得墻影如畫。
他們的身影并排落在泥墻上,一個挺拔如竹,一個堅韌似藤,糾纏交錯,不分彼此。
“明天我要召集人?!碧K晚晴忽然開口,“那些曾在我家做工、拿過工錢的女人,一個都不能少。我要讓她們知道,嚼舌根的背后,是誰真正在撐起這個家?!?br />
謝云書點頭,目光落向院角堆疊的賬冊與竹簡,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碗沿。
翌日清晨,蘇家小院破天荒熱鬧起來。
十余名村婦被請進門,個個神色忐忑。
張氏低頭絞著手帕,劉氏避著視線不敢看人,周氏更是臉色發(fā)白——她的男人正是帶頭散播謠言的柳二狗。
蘇晚晴拄拐立于院中,目光如刀,逐一掃過眾人。
“我請你們來,不是為訴苦?!彼曇舨桓?,卻字字清晰,“是想問一句:你們拿的工錢,是誰記的賬?是誰一分一厘沒差?你們的孩子能識‘天地玄黃’,又是誰每晚點燈教的?”
她頓了頓,從袖中抽出一本泛黃冊子,翻開便念:
“張氏,三月初七領(lǐng)工錢三十文,其子謝小虎同日入學;劉氏,五月初二領(lǐng)米兩斗,其女隨讀《千字文》;周氏……你兒子現(xiàn)在都能背《論語》半章了,是不是?”
眾婦面面相覷,羞愧難當,紛紛低頭不語。
“我男人是病,不是廢!”蘇晚晴厲聲道,“他教得了娃,理得了賬,護得住家!誰再說他不行,就先問問自己的良心,配不配拿這份恩情!”
話音落下,一名小女孩怯生生抬頭:“娘,我能繼續(xù)跟……跟謝先生讀書嗎?”
“當然能!”蘇晚晴朗聲答,眼角微潤。
人群悄然退去,口碑已在無聲中逆轉(zhuǎn)。
夜更深時,謝云書獨坐燈下,手中執(zhí)筆,面前攤開一卷謄抄用的素紙。
燭火搖曳,映得他眉目沉靜如淵。
他提筆蘸墨,筆鋒微頓,終是落于紙上——
【糧稅明細·副本】
年份:景和七年
征收項:秋糧三百石……
筆尖微微一頓,他在“主謀”一欄停住,良久,緩緩寫下四個字:族老共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