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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里，那一壺剛剛溫起的茶，瞬間涼了。

  不是茶涼，是人心涼了。

  王勃臉上的最后一絲血色，隨著陸羽那句“奉公主之命而來”，徹底褪盡，化為一種近乎死灰的蒼白。他那雙剛剛被點(diǎn)亮的眸子，也重新被冰封，甚至比之前更加寒冷，帶著一種被愚弄后的、刻骨的恨意。

  他懂了。

  什么“故友”，什么“神交已久”，什么“一句詩殺人”的驚艷，什么“絕世寶劍”的吹捧……全都是假的。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最后這把圖窮匕見的刀。

  先將他從屈辱的泥潭里拉出來，讓他看到一絲光，感受到一絲暖意，在他以為終于遇到了知己，內(nèi)心最不設(shè)防的時候，再一腳將他踹回更深的深淵。

  殺人，還要誅心。

  好狠的手段。

  “呵……”王勃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沙啞，充滿了自嘲，“原來……是公主殿下的討債人。王某真是……受寵若驚?！?br />
  他盯著陸羽，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

  【叮！目標(biāo)人物王勃情感狀態(tài)發(fā)生劇烈轉(zhuǎn)變！】

  【當(dāng)前情感】：【感佩（亮藍(lán)）】-＞【極度失望（深灰）】、【滔天恨意（赤紅）】、【屈辱（深紅）-已加倍！】

  系統(tǒng)面板上，剛剛好轉(zhuǎn)的詞條瞬間變得一片猩紅，甚至比面對鄭威時更加刺眼。

  陸羽心中了然。

  這才是最難的一關(guān)。鄭威的羞辱，是皮肉之苦；而此刻的失望，是刮骨之痛。

  念奴站在一旁，早已嚇得不敢出聲。她看看自家大人平靜的臉，又看看王勃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陸羽卻像是沒看到那些猩紅的詞條，也沒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恨意。他依舊是那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甚至還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王兄，你好像誤會了?！?br />
  “誤會？”王勃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陸長史好手段，先揚(yáng)后抑，欲擒故縱。將王某玩弄于股掌之間，很有趣，是嗎？”

  “不，你誤會的不是我。”陸羽放下茶杯，食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發(fā)出“篤、篤”的聲響，不急不緩，卻像敲在人的心上，“你誤會的是這筆債?！?br />
  王勃冷笑，不再說話。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對方又一輪的巧言令色。

  陸羽也不在意他的態(tài)度，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王兄，你覺得這是一筆債。但在我看來，這不是債，這是一筆……失敗的投資。”

  “投資？”王勃的眉毛，第一次因?yàn)檫@兩個字而挑動了一下。

  “沒錯。”陸羽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三年前，公主殿下在你身上，投下了五百金。她賭的，是‘王勃’這個名字，能高中及第，入主中樞，成為她在朝堂上的一枚棋子，為她帶來十倍、百倍的回報。”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有些冷酷，像個毫無感情的賬房先生在清算爛賬。

  “只可惜，這筆投資，因?yàn)橐粓鲆馔?，血本無歸。公主殿下是個合格的商人，商人從不做虧本的買賣。所以，她現(xiàn)在要撤資，要止損，要將當(dāng)初投下的本金，一文不少地拿回去?！?br />
  陸羽攤了攤手，一臉的理所當(dāng)然：“天經(jīng)地義，不是嗎？”

  王勃被他這番赤裸裸的、將情誼和賞識全部量化成金錢的言論，給說得愣住了。

  他從未從這個角度，去看待當(dāng)年的那場“賞賜”。他一直以為那是羞辱，是憐憫，卻沒想到，在對方眼中，這竟是一場冰冷的、可以計算收益的交易。

  這種說法，比任何羞辱都更傷人，卻也……更接近真相。

  他心中的恨意，不知不覺間，竟被一種荒謬感沖淡了幾分。

  “所以，陸長史今日，是來替公主殿下，清算這筆爛賬的？”王勃的聲音里，依舊帶著刺。

  “是，也不是?！标懹鸬淖旖牵従徆雌鹨荒獪y的弧度。

  他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那聲音里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

  “公主殿下認(rèn)為，你這支‘股’，已經(jīng)徹底廢了，沒有任何價值，只想著清倉離場?！?br />
  “但我……”陸羽的眼睛亮得驚人，像兩顆在暗夜中燃燒的星辰，“我認(rèn)為，她看走了眼。”

  王勃的呼吸，猛地一滯。

  陸羽看著他，一字一頓，聲音清晰而堅定。

  “一支跌到谷底的潛力股，一個蒙塵的絕代才子。所有人都在拋售你，鄙夷你，恨不得將你踩進(jìn)泥里。只有瞎子，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跟著他們一起賣掉?！?br />
  “而我，恰好不是瞎子?！?br />
  陸-羽靠回椅背，重新恢復(fù)了那副慵懶的姿態(tài)，仿佛剛才那番石破天驚的話不是他說的。

  “我是一個更貪婪的投資人。我喜歡在別人恐慌的時候，進(jìn)場抄底?！?br />
  他端起茶壺，親自為王勃那只空了的茶杯，續(xù)上了滾燙的茶水。氤氳的水汽升騰而起，模糊了王勃的視線，也擾亂了他的心神。

  “抄底？”王勃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真實(shí)的、劇烈的顫抖，“你……你想做什么？”

  這章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