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軋鋼廠走，路上餓了就啃口干硬的窩頭，渴了就找路邊的自來水龍頭接水喝，引得路人頻頻側(cè)目。

  等他們走到軋鋼廠門口時，衣服上沾滿了塵土，鞋子也磨破了，活像一群逃難的乞丐。

  門衛(wèi)攔住了他們：“你們找誰？”

  “找……找劉海忠，他是這兒的工人?！眲⒗蠈嵕执俚卣f。

  “劉海忠？七級鍛工那個？”門衛(wèi)上下打量著他們，“他下班了，估計回家了。你們是他親戚？”

  “是，我們是他老家的親戚。”劉海精連忙點頭，“您知道他住在哪嗎？”

  門衛(wèi)指了指不遠處的胡同：“從這兒往里走，第三個胡同左拐，就是他們住的四合院。”

  幾個人千恩萬謝地往胡同走，越靠近四合院，心里越緊張。劉海精甚至能想象出弟弟見到他們時，驚訝又可能帶著嫌棄的表情，手心不由得冒出了汗。

  四合院門口，傻柱正拎著個菜籃子回來，看到四個穿著補丁衣服、面帶風(fēng)霜的鄉(xiāng)下人站在門口張望，皺了皺眉：“你們找誰？”

  “我們找劉海忠，他是住這兒嗎？”劉老實問道。

  傻柱愣了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哦，你們是他老家的親戚吧？快進來，他剛到家?！?br />
  他領(lǐng)著幾個人往里走，一邊走一邊喊：“二大爺，您老家來人了！”

  劉海忠正在院里給花澆水，聽到喊聲，回頭一看，當(dāng)即愣住了：“大哥？村長？你們怎么來了？”

  劉老實搓著手，臉上擠出笑容：“二忠啊，我們……我們來城里辦事，順便來看看你?！?br />
  劉海精看著弟弟身上干凈的工裝和院里整齊的擺設(shè)，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塵土，心里五味雜陳：“二弟，家里……家里有點難處，想跟你商量商量。”

  劉海忠這才回過神，連忙把他們往屋里讓：“快進屋，外面冷。老婆子，趕緊燒點水，再弄點吃的！”

  二大媽從屋里出來，看到這幾個陌生人，愣了一下，聽劉海忠說是老家親戚，連忙笑著打招呼，轉(zhuǎn)身去廚房忙活。

  易中海在自家屋里聽得一清二楚，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他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心里默念：好戲，開始了。

  屋里，劉海忠給幾個人倒上熱水，看著他們狼吞虎咽地吃著窩頭，心里大概猜到了幾分：“大哥，村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劉老實放下窩頭，嘆了口氣：“二忠啊，不瞞你說，公社傳來信，說糧食征收額度可能要上調(diào)，村里實在扛不住了。聽說你在城里認識人，能不能……能不能幫忙活動活動，讓咱們村晚兩個月再交，或者按老標(biāo)準來？”

  劉海忠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只是個工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改變征收政策？

  可看著哥哥和村長期盼的眼神，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畢竟是一個村的鄉(xiāng)親，真要是眼睜睜看著他們挨餓，他心里也過意不去。

  “這……我試試吧?！眲⒑Ｖ要q豫著說，“我認識廠里的領(lǐng)導(dǎo)，看看能不能問問情況，但你們也別抱太大希望。”

  劉老實和劉海精對視一眼，都松了口氣。只要劉海忠肯幫忙，就有希望。

  而這一切，都被窗外的一雙耳朵聽了去。

  易中海轉(zhuǎn)身對一大媽說：“去，跟院里的人‘不經(jīng)意’地說說，就說劉海忠的老家親戚來求他辦事，還是關(guān)于糧食征收的大事，看看他能不能辦成?！?br />
  他要讓全院子的人都知道，劉海忠在老家親戚面前吹了大牛，到時候辦不成事，不僅丟盡臉面，還可能因為“妄議政策”惹上麻煩。這招一石二鳥，比直接上門找茬陰狠得多。

  暮色漸漸籠罩了四合院，劉家屋里的燈亮了起來，傳出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話聲。劉光鴻從機械廠回來時，剛進胡同就看到門口拴著輛破舊的自行車，心里咯噔一下——看這車子的樣式，像是鄉(xiāng)下人的。

  走進院里，他看到自家屋里坐滿了人，父親正和幾個陌生人說著什么，臉上滿是為難。二大媽在廚房和堂屋之間來回跑，嘴里還念叨著“家里糧票不多了”。

  劉光鴻心里瞬間明白了七八分——肯定是老家的親戚來了，而且多半是易中海在背后搞的鬼。他不動聲色地走進屋，給眾人打了聲招呼，目光落在為首的劉老實身上，平靜地問：“幾位叔伯是從劉家村來的？找我爸有事？”

  劉老實沒想到劉海忠還有這么個沉穩(wěn)的兒子，愣了愣，把糧食征收的事又說了一遍。

  劉光鴻聽完，沒看父親，直接對劉老實說：“叔，糧食征收是國家政策，個人根本改不了。我爸只是個工人，沒那么大的本事。不過要是村里缺糧，我們家可以勻出點糧票和錢，幫襯一下，但想改變政策，恕我直言，辦不到。”

  這話直接又實在，讓屋里的氣氛瞬間凝固。劉海忠愣了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兒子說得對，自己根本辦不到的事，沒必要打腫臉充胖子。

  劉老實的臉色有些難看，他沒想到這個年輕的后生會這么不給面子，直接把話說死。劉海精更是漲紅了臉：“二弟，你就讓他試試嘛，萬一成了呢？”

  劉光鴻看著他們，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沒有萬一。政策不是能靠‘活動’改變的，要是真能改，那才是壞了規(guī)矩。與其在這空想，不如想想怎么組織村里人搞點副業(yè)，多打些糧食，這才是正經(jīng)事。”

  他的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劉老實等人最后的希望。屋里陷入了尷尬的沉默，只有窗外的風(fēng)聲，嗚咽著穿過胡同，像是在為這場注定無果的求助嘆息。

  易中海在自家屋里聽得真切，心里暗罵劉光鴻多事——這小子幾句話就把話題引到了正路上，讓他的算計落了空。但他并不著急，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