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天明，玉香法相銜著馬車從青龍江游到了青龍湖畔。

  巨蛇法相吐出一縷風(fēng)，將馬車送至地上。

  法相回歸真靈，真靈化作肉身。玉香恭恭敬敬地對楊暮客說，“道爺，前面便是青龍湖。有龍族大修坐鎮(zhèn)，婢子法相不敢逾矩?！?br />
  楊暮客點(diǎn)點(diǎn)頭，“有勞行走?！?br />
  楊暮客這話并非疏遠(yuǎn)，請了誰人做法，因何做法，做了什么法，皆有規(guī)章。稱呼變格并非說給玉香聽，而是說給天上的游神聽。行程被記錄在道牒之上，楊暮客這句行走一說，則是朱雀行宮祭酒座下行走施法，護(hù)送朱雀行宮祭酒。他楊暮客是個(gè)搭順風(fēng)車的。

  玉香笑著應(yīng)下，從楊暮客的邊上小心登上馬車，進(jìn)了車廂小憩。等等她還要服侍小樓起床梳洗。

  楊暮客一招手，那只瞌睡蟲從馬車中飛出來，飛向天空化作一縷靈炁。

  “就在此處歇息，季通你多睡一會兒。明日開始路上護(hù)衛(wèi)職責(zé)皆有你來擔(dān)任?！?br />
  季通聽了后睡意全無。季通本就有護(hù)衛(wèi)之責(zé)，但楊暮客此時(shí)單說。便是前路少爺與玉香都不會出手干預(yù)，再往前便是妖國……季通用軍中法子讓自己強(qiáng)行入睡，不再去想少爺言語何意。

  巧緣后蹄一抬，踢了下車套長桿，支柱落下。它抖抖身子車套解開，像一只貓團(tuán)成一團(tuán)睡覺。

  楊暮客閉眼打坐。

  天明之時(shí)，因?yàn)榈貏莸屯?，太陽升起后無有紫霞。所以楊暮客并未早課。

  晨光下的青龍湖湖中有諸多水榭小筑。

  一行人吃了早飯，季通駕車向前。

  遠(yuǎn)處連接水榭的窄橋邊早就有人等候。

  “我等恭迎紫明道長，恭迎賈掌柜?！?br />
  楊暮客瞇眼一笑。嘿，真是個(gè)懂事兒的。楊暮客并未出聲。

  車?yán)锩嫘菓?yīng)聲問，“為何攔住去路？”

  “我家湖主邀請二位貴客湖中歇息?！?br />
  小樓蹲在門簾后面透過縫隙朝外面看了看，“我們才休息完，趕路要緊?！?br />
  楊暮客依舊不出聲，這龍主不是個(gè)好相與的。他準(zhǔn)備靜坐其觀。

  那攔路之人笑笑，鞠躬說，“前路直通儒馬國，諸位沒有湖主批注通關(guān)文牒，難以從儒馬國經(jīng)過。賈掌柜需做客等候，待湖主座下司管錄好文牒再走?！?br />
  小樓想了想，“緣是如此，那你該如實(shí)稟告。季通，隨這群人前去便好?！?br />
  “是?！奔就c(diǎn)了點(diǎn)頭。

  馬車并未走窄橋，而是往前走了一段路。大約半個(gè)時(shí)辰，一座大橋連接著一棟建于湖中的殿宇。遠(yuǎn)處所見，乃是這殿宇的屋脊。上了橋走了近一刻，終于抵達(dá)殿宇之前。

  季通停車，楊暮客調(diào)下馬車對著一個(gè)身著翠綠錦袍的老者作揖。

  他便是此湖龍主。龍主掐子午訣欠身。楊暮客左手無名指掃了下眉毛。有點(diǎn)意思。

  玉香也攙扶著賈小樓走下馬車。老者趕忙上前作揖，“青龍湖湖主平淵，恭迎朱顏國賈家商會掌柜?！?br />
  小樓輕笑一聲，顏色不改，“湖主非是凡人，為何非要見我等？你若是想見我家弟弟，那直接喚他便好。我等在岸邊等候，也省得勞煩?！?br />
  平淵斜眼看下楊暮客，“紫明道長乃清修之人，老朽無有打動上人之物。但掌柜行商萬國，老朽有些物件欲想換做資財(cái)?！?br />
  小樓秀眉皺起，再漸漸松開?！昂谩！?br />
  平淵與楊暮客二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平淵這老龍換資財(cái)作甚？要跟儒馬國做買賣嗎？那儒馬國流通錢財(cái)又與小樓所用人道錢財(cái)能一樣嗎？即便換了，又要折價(jià)，不虧么？

  因?yàn)闂钅嚎土隙艘患虑椤?br />
  也許要很久，也許就是幾十年，幾百年。這草原沃土終要是有人煙的。昭通國無后，周上國吞并國土，不，也許說收回國土更好。北方平定，再不用陳兵邊境，大量人口需恢復(fù)生產(chǎn)。盧金山鎮(zhèn)守坐鎮(zhèn)沙海，南方注定靖寧。一個(gè)新的侯國會在西邊高原之上誕生。他老龍的資財(cái)不就有用了么。

  平淵與他相視一笑，正是二人不需言語便從此事達(dá)成共識。青龍江需要人道。楊暮客給那花豹功德，也正因如此。

  平淵在前頭引路，大殿門高一丈三尺，高掛匾額，龍宮。一行人魚貫而入，馬車被龍宮侍從牽走。

  龍宮侍從送來了許多珍奇之物，但小樓都未瞧上。不是這些物件低劣，恰恰相反，這些東西太稀有。凡俗之國有其一二便足顯富貴。這些東西并不好售賣，而且小樓身上資財(cái)并不足以買下，且是買下其中一件。

  楊暮客一旁看得抓耳撓腮，這是那龍主做人情，偏偏被自家姐姐推了出去。

  龍主又差侍從送來些沒那么珍奇的物件。此地還曾是汪洋孕養(yǎng)的珊瑚，有生長萬年蜃貝所產(chǎn)珍珠，有金砂因水流聚集形成的琉璃彩礦。還有一把金絲木作骨，白鴆羽絲紡成扇面的一把折扇。小樓一眼便相中了這把扇子。

  小樓捂嘴竊笑，“弟弟。你平日用的那扇子忒俗氣，這把雅致高貴，不若你以后便拿著這把附庸風(fēng)雅。”

  小主，

  楊暮客掏出手中的扇子，又與那侍從托盤的扇子一比。還真是……不過迦樓羅你說這話不害臊么？弟弟手里的扇子還不是你迦樓羅以前收斂的物件。

  玉香拿出了僅剩的二十余餅金玉，但平淵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