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和冬陽剛轉(zhuǎn)過貨架拐角，就聽見一道帶著嘆息的聲音，混著應(yīng)急燈的電流聲，在空曠的樓層里格外清晰。

  前臺的服務(wù)機器人維持著標準的微笑，正用柔和的電子音回應(yīng)著面前的人：“根據(jù)系統(tǒng)記錄，近一周十樓的進店客流僅17人，其中15人僅在門口停留30秒便離開，僅有2人走到貨架區(qū)，且未產(chǎn)生任何問詢，無成交記錄。”

  那人背著手站在貨架前，穿著一件深灰色沖鋒衣，身形比較圓潤，雙下巴帶著些肉感，衣服顯得有些緊繃，腳下還穿著一雙溯溪鞋，看起來不拘小節(jié)。他目光掃過一排排貨品：“我看這貨架上的東西都沒動過，果然沒什么銷量?！闭Z氣了然，指尖停在電子價簽上，隨即發(fā)問，“是定價太高，還是沒人有需求？”

  “經(jīng)后臺大數(shù)據(jù)分析，當(dāng)前定價處于同品類合理區(qū)間，且相較于上月已下調(diào)15%，不存在價格過高問題?！睓C器人的聲音平穩(wěn)無波，屏幕同步調(diào)出條形數(shù)據(jù)圖表，藍色柱體代表客流，灰色柱體代表成交，對比懸殊，“核心問題為‘沒有顧客’——基地別墅區(qū)高消費群體更傾向囤積恒溫服與防輻射物資、鮮貨鮮菜；高層住戶優(yōu)先兌換壓縮餅干、米、面、凈水片等基礎(chǔ)生存物資，幾乎無人將高端戶外裝備納入采購清單?！?br />
  那人走到帳篷區(qū)，腳步落在空曠的地板上，發(fā)出清晰的回響，在安靜的樓層里顯得有些突兀。他伸出手，摸了摸高山帳篷的鋁合金支架，觸手冰涼，沒有一絲灰塵；又掀了掀帳篷布，防水布的質(zhì)感緊實，帳篷布上連一絲褶皺都沒有，顯然許久沒人動過?！吧洗蝸磉€是三個月前，貨架擺得跟現(xiàn)在一模一樣，連位置都沒動過?！彼D(zhuǎn)頭看向機器人，語氣里帶著一絲無奈，“連試看的人都沒有？”

  “近一個月，無任何顧客詢問裝備。”機器人補充道，屏幕切換到“咨詢記錄”界面，只有三條灰色記錄，“上周曾通過基地廣播推送促銷信息，僅收到3條咨詢，均為詢問‘能否用裝備換兩袋脫水菜’，未達成成交。”

  那人環(huán)顧四周，輕聲感慨：“不是東西不好，是這末世里，沒人有閑心來逛這些‘非必需品’了?！闭Z氣里倒還輕松。

  唐曉和冬陽在貨架后聽得真切，唐曉停下腳步，從貨架后走出來，目光快速掃過貨架上的裝備型號，又對照著記憶里的暴雨應(yīng)急清單，干脆利落地報出型號：“GORE-TEX面料的A3款沖鋒衣、B7軍工級防水褲各10套，航空鋁合金支架的C2高山帳篷20頂、E9防水登山靴20套?！?br />
  話音剛落，那人明顯愣了一下，眼睛里先是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露出幾分意外的亮意，伸手比了個“請”的手勢：“沒想到能一次要這么多！這些型號都是貨架上的頂配款，抗暴雨、抗磨損都沒得說，尤其是A3沖鋒衣，我們做了實驗，淋浴噴頭下沖4小時，里面也全干的?！?br />
  唐曉點頭，指了指旁邊掛著的防水背包：“這個有多少貨？我訂個?！?br />
  服務(wù)機器人在屏幕上點了幾下，添加好背包型號和數(shù)量后回復(fù)：“目前庫存只有500個，另外9500個1小時內(nèi)配送到位，行嗎？”

  “沒問題！”唐曉應(yīng)得干脆，又指了指折疊水桶，“這個也配個，庫存夠嗎？”

  “不限量，您盡管訂！”那人突然笑起來，語氣里滿是欣喜，“今天真是碰上大主顧了！我是楚雄，圈子里都叫我楚老二?！?br />
  唐曉臉上露出笑意，伸手與他握了握：“原來是楚先生，在末世還能堅持做這些生意，果然是有大格局的人！”

  楚雄從旁邊拉過一把折疊椅，用袖子擦了擦椅面，客氣地請?zhí)茣宰骸澳氵@一次拿這么多戶外裝備，是為應(yīng)對這次的暴雨做準備吧？最近天氣預(yù)報說得挺嚴重?！?br />
  “確實，官方都發(fā)藍色暴雨預(yù)警了，楚先生你的生意說不定馬上就會好起來?！碧茣宰拢讣廨p輕敲了敲桌面，目光落在結(jié)算臺旁堆著的裝備箱子上，“楚先生能這么及時備貨，手里的貨源應(yīng)該不少吧？”

  楚雄微微一笑，機器人立刻接話：“有的，目前庫存涵蓋二百多個品類，現(xiàn)在下單可享‘買5送1’，或直接享受5%的價格優(yōu)惠?！?br />
  “價格是其次，我更在意質(zhì)量和時效?！碧茣灾钢桨迳螪5濾水壺的型號，指尖點了點“濾芯”那一欄，“這款D5的濾芯，能不能單獨多訂一些？我要個?！?br />
  楚雄立刻點頭：“濾芯沒問題！我跟濾芯廠家有直供渠道，不用經(jīng)過中間商，1000個起訂，48小時內(nèi)就能到貨。”

  “當(dāng)前現(xiàn)貨有4800個。”機器人同步播報庫存。

  “那就先送4800個，剩下的按約定時間補齊?！碧茣郧枚毠?jié)。

  唐曉起身，跟著楚雄走向貨架深處，目光掃過一排排整齊的裝備，補充道：“正好，我還想訂一批防水靴，要能踩過積水、防扎的款式，最好是靴筒能到膝蓋的。楚先生要是有現(xiàn)貨，咱們一起算進這次訂單里?！?br />
  剛跟楚雄敲定追加訂單，唐曉語氣自然得像隨口閑聊，話鋒卻悄悄帶了些試探：“楚老板，這次訂的物資不算少，你還是打包嚴實點，我怕別人知道后不安全?！彼呎f邊做了個“怕”的動作，目光不著痕跡地落在楚雄的手上——對方無名指上正戴著一枚暗黑色的儲物戒。若不是剛才林疏白給她看過同款，她此刻也認不出這不起眼的戒指竟是儲物戒。

  這個楚雄，果然有些來頭。

  臨走時，冬陽上前一步，將早已記好的送貨地址報給服務(wù)機器人，又反復(fù)確認了配送時間。唐曉則轉(zhuǎn)過身，看向還在清點庫存的楚雄，嘴角噙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楚先生，距離暴雨還有27小時，建議你把我訂的貨品都先送到我給的地址去，得騰出位置——我估摸著，用不了多久，你這店里就得門庭若市?！?br />
  “哈哈，那就借你吉言了！”楚雄笑著擺手，語氣里多了幾分熱絡(luò)，“歡迎下次光臨！”

  她故意頓了頓，語氣帶著幾分誠意：“那我就先祝楚先生生意興隆，發(fā)大財咯。”

  楚雄盯著唐曉的背影，指尖摩挲著手上的儲物戒，眼神里多了幾分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