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腳還是一點(diǎn)知覺都沒有，像是被凍住的石頭。我靠著紅蓮刃撐在地上，手心全是汗，混著干掉的血黏在刀柄上，滑了一下。

  眼前那幅血紋地圖已經(jīng)消失了，但我知道它還在那里，藏在空氣里，等著我看第二眼。

  我沒空看了。

  地面突然抖了一下，不是震動(dòng)，是某種東西從底下往上頂。焦黑的土塊一塊塊崩開，裂縫里涌出紅光，接著是熱氣，撲到臉上像刀子刮。

  我抬頭。

  火柱從四面八方竄出來，不是零散的火星，是一片海。赤紅色的巖漿順著裂口翻滾而出，在空中凝成一條巨大的龍形，龍頭朝天，張嘴咆哮，聲音震得耳朵出血。

  它來了。

  炎燼站在火龍正中心，雙腳離地，懸浮在半空。他沒穿外袍，身上只有一件殘破的黑衣，胸口露出來的皮膚上，刻著一個(gè)旋轉(zhuǎn)的圖案，像是星云，又像是漩渦。

  他的眼睛是黑的，沒有眼白，也沒有瞳孔，兩團(tuán)火焰在里面燃燒。

  “你終于來了?！彼f。

  聲音不對(duì)。

  不是從他嘴里發(fā)出來的，是從火里傳來的，像是有誰躲在火焰深處說話。

  我沒動(dòng)。

  右臂的熔巖鱗甲還在，雖然暗淡，但能感覺到熱度。剛才那一戰(zhàn)耗得太多，神魔變的力量幾乎見底，可這具身體還記得怎么戰(zhàn)斗。

  我咬了下舌尖，疼讓我清醒。

  火龍俯沖下來，速度快得看不清軌跡。它不是沖著我來，是想把我整個(gè)吞進(jìn)去?？諝獗粺门で?，呼吸都變得困難。

  我不退。

  右臂猛地一震，熔巖鎧甲順著肩膀往上爬，蓋住胸口，一直延伸到脖頸。皮膚燙得發(fā)麻，血管像要炸開。

  我往前沖。

  一步，兩步，第三步落地時(shí)，左腳一軟，差點(diǎn)跪下去。我用紅蓮刃拄地，借力彈起，右拳直接轟向火龍的腦袋。

  拳頭撞上火焰的瞬間，整條手臂像是被撕開。

  火龍的頭炸了，碎片四散，每一片都帶著黑色符文，飄在空中像灰燼?？蛇@些碎片沒落地，又重新聚攏，化作新的火浪，卷向我的臉。

  我側(cè)身躲過，但肩胛還是被擦中，衣服燒了個(gè)洞，皮肉焦黑。

  疼。

  但我笑了。

  “就這點(diǎn)本事？”

  話出口的時(shí)候，我已經(jīng)沖進(jìn)了火海。

  火焰貼著身體燒，頭發(fā)卷了邊，眉毛沒了。我不管，繼續(xù)往前跑。熔巖鎧甲吸收著周圍的熱量，顏色從暗紅變成金黃，右臂越來越重，像是扛著一塊燒紅的鐵。

  炎燼站在原地，沒動(dòng)。

  我知道他在等我。

  等我靠近，等我耗盡力氣，等我被這火海徹底吞噬。

  可我不是來送死的。

  我在距離他三步遠(yuǎn)的地方停下，紅蓮刃橫在身前。刀面映出他的臉，那張臉開始裂開，像是陶土做的面具被人掰碎。

  “你不是他?！蔽艺f。

  他沒回答。

  下一秒，他抬手，掌心朝上，一團(tuán)黑焰浮現(xiàn)在指尖。那火不照亮周圍，反而吸光，連影子都被吃掉了。

  我揮刀。

  紅蓮刃劃出一道弧線，火光跟著斬出，直取他心口。

  他沒躲。

  刀尖刺進(jìn)胸膛的時(shí)候，他的身體像沙堆一樣塌了。

  沒有血，沒有內(nèi)臟，只有灰。一層層剝落，露出里面早已腐朽的骨架。那具身體根本不是活人，是空的，被人填滿了火和符文，撐起來走路的殼。

  火龍停在半空，不動(dòng)了。

  整個(gè)戰(zhàn)場(chǎng)安靜了一瞬。

  然后，火海中央，一座王座緩緩升起。

  由黑焰編織而成，四根柱子上纏著鎖鏈，座椅背后浮現(xiàn)出九幽星云的輪廓。它不發(fā)出聲音，也不散發(fā)氣息，可我就是知道——有人坐在上面。

  冥九幽。

  他沒出現(xiàn)，但他在這里。

  我站在原地，右臂還在發(fā)燙，熔巖鎧甲開始龜裂，一塊塊往下掉。左腳依舊麻木，整個(gè)人靠紅蓮刃撐著才沒倒。

  “你想要什么？”我問。

  沒人回答。

  風(fēng)卷著灰燼打轉(zhuǎn)，繞著王座盤旋。遠(yuǎn)處的地火還在流，但不再攻擊，像是在等待命令。

  我慢慢抬起右手，把紅蓮刃舉到面前。

  刀身上沾了灰，也沾了我的血。我用拇指抹了一下，擦掉污跡。刀面干凈了，映出我的臉。

  很狼狽。嘴角裂了，鼻子在流血，一只眼睛腫得睜不開。

  可我還站著。

  “你說我終于來了?！蔽叶⒅踝?，“那你等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