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那道裂痕像是睡著了，可我知道它沒死。它只是縮回去，藏在皮下，像條冬眠的蛇。我盯著床底暗格的縫隙，秘籍就塞在里面，封面朝下，仿佛怕人看見那個“陳”字。我用斗氣在墻上劃了三道痕，不是為了記事，是為了確認(rèn)這屋子還歸我管——至少現(xiàn)在，門還沒從我身上長出來。

  屋外的腳步聲不是錯覺。一輕一重，像是踩在骨頭縫里，每一步都讓耳膜發(fā)脹。我咬破舌尖，血味沖上來，腦子才清醒一瞬。疼就對了，疼說明我還占著這副身子。

  我順手把桌上的符紙揉成團(tuán)，塞進(jìn)灶膛?；饹]點(diǎn)，它就那么干躺著，像塊死皮。我不敢燒它，怕火一起，那東西順著煙爬出去，找別人報(bào)名。

  門還沒開，但有人先來了。

  我靠著門框，沒動。院中的石板裂了條縫，月光卡在里頭，白得發(fā)青。黑袍人就站在那道光上，不偏不倚，像被釘住的影子。他手里托著一塊玉牌，血紅色的紋路在表面游動，像活的血管。

  “陳默?！彼_口，聲音不響，卻像是直接貼著耳道刮，“皇朝詔令，召你入京?！?br />
  我沒應(yīng)。左手悄悄壓在右掌上，壓住那道裂痕?？蓧翰蛔∷紫聜鱽淼恼痤潯衽埔粍?，它就跟著抖，像是被喚醒的寄生蟲。

  “皇朝不都忙著圈地收稅？”我靠著門框，笑了一聲，“怎么有閑心來管一個野路子練功的？”

  他沒笑。玉牌抬高半寸，血光順著月光爬上來，照在我臉上。我故意把左手松開，掌心朝上，露出那道裂痕。

  血光掃過皮膚的剎那，玉牌猛地一顫。

  表面浮現(xiàn)出一道紋路——斷刀，插在裂縫中，刀身刻著一個字：“飼”。

  和秘籍封面上的一模一樣。

  我眼皮都沒眨。這玩意兒不是信物，是鑰匙，還是那種插進(jìn)血肉里才能轉(zhuǎn)的。

  “你這塊玉，”我慢慢把掌心攥緊，壓住那股爬行感，“跟喂怪物的食譜是一套的吧？”

  他終于動了。右手一翻，玉牌收進(jìn)袖中?？赡茄鉀]散，反而凝在空氣中，化成一條細(xì)線，纏上我的手腕。

  皮膚底下，裂痕猛地一抽。

  我差點(diǎn)跪下去，硬是用后腦勺撞了下門框，疼得眼前發(fā)白，才把意識拽回來。

  “龍血引?！彼?，“能識血脈，辨真功，驗(yàn)?zāi)婷}?！?br />
  我冷笑：“驗(yàn)貨也就直說，非得披個皇朝的皮?！?br />
  他沒反駁。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空氣變了。不是冷，也不是壓，是突然沒了聲音——連我自己呼吸的氣流都聽不見。然后，我看見他身后浮出一個影子，不是他的，是龍的。半虛半實(shí)，頭顱低垂，一只眼睜開，盯著我掌心。

  龍威。

  不是氣勢，是規(guī)則。它要我跪，不是逼，是“理應(yīng)如此”。

  我膝蓋一軟，差點(diǎn)真彎下去?？删驮谶@時(shí)，掌心那道裂痕突然發(fā)燙，不是往外爬，是往里吸——像是聞到了吃的，急著要開門。

  不行。

  我猛地抬手，用牙撕開舌尖，把血抹在裂痕上。

  “疼歸我！”我吼出聲，聲音在死寂的空氣里炸開，“命歸我！門——給我閉嘴！”

  血滲進(jìn)裂痕，像是澆進(jìn)干涸的溝壑。那股吸力頓了頓，龍威也跟著晃了一下。

  我趁機(jī)抬頭，直視他：“說吧，皇朝到底想喂誰？是我，還是你們養(yǎng)在地底的那條龍？”

  他沉默了一瞬。

  然后，龍影收回，空氣重新有了聲音。他從袖中取出一卷詔令，玉軸，金絲纏邊，落款處蓋著一枚赤紅印章，圖案是盤龍銜刀。

  “皇朝知你修的是‘逆脈斷刃訣’。”他把詔令遞來，“非邪非正，特召你入京，辨其真?zhèn)巍！?br />
  我盯著那兩個字——“斷刃”。

  不是“斷刀”。

  一個字的差別，意思差了十萬八千里。他們知道這功法的名字，卻故意用錯字，像是在試探，又像是在提醒：我們知道你練的是什么，也知道你快撐不住了。

  我伸手接過詔令。紙面冰涼，像是剛從棺材里拿出來。翻到末頁，角落有一行小字，墨色發(fā)黑，像是用血調(diào)過的：

  “凡修此訣者，皆入京驗(yàn)身。逾期不至，視為叛逆，格殺勿論?！?br />
  我笑出聲：“辨真?zhèn)?？怕不是要?yàn)貨?！?br />
  他不答。

  我收起詔令，轉(zhuǎn)身進(jìn)屋，抓起外袍往肩上一搭。斗氣在經(jīng)脈里緩緩轉(zhuǎn)了一圈，不是為了防他，是為了讓身體記住——現(xiàn)在走的每一步，都是我自己在走。

  “行，我去?！蔽易叩皆褐?，離他三步遠(yuǎn)站定，“但丑話說前頭——我要是哪天突然‘失蹤’了，那本秘籍會自己找人續(xù)寫?！?br />
  他眼神沒變，可袖中的玉牌，輕輕震了一下。

  我知道他聽懂了。那本秘籍不是死物，它會爬，會找，會讓人主動報(bào)名。我若沒了，它就會去找下一個疼的人。

  他微微頷首：“三日后，皇朝驛車會停在鎮(zhèn)口?！?br />
  我轉(zhuǎn)身要走。

  “陳默。”他叫住我。

  我回頭。

  月光下，他第一次露出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