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晨光，透過太子府的雕花窗欞，灑在庭院的桃花樹上。

  粉色的花瓣沾著晨露，輕輕落在青石板上，與蘭草圃的新綠相映，透著剛經(jīng)歷過冊封大典后的鮮活氣。

  楚清顏穿著件淺碧色繡蘭草的常服，坐在書房的紫檀木桌后，面前攤著一份名冊，那是內(nèi)務(wù)府送來的舊東宮下人名單，有丫鬟、嬤嬤、管事共二十余人，今日需一一召見，重新分配事務(wù)。

  “傳第一個，原東宮茶水房的張嬤嬤。”楚清顏輕聲吩咐，指尖劃過名冊上的名字。

  翠翠應(yīng)聲出去，不多時便引著一位穿著灰布衣裳的老嬤嬤進來。

  張嬤嬤曾在東宮待了十年，是舊太子幼時的奶嬤嬤，此刻雖躬身行禮，眼神里卻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疏離。

  “張嬤嬤不必多禮?！背孱佇χ?，示意她坐下。

  “茶水房的事務(wù)你最熟，往后太子府的茶水供應(yīng)，依舊由你負(fù)責(zé)。

  只是有件事要叮囑你，太子不喜太濃的茶，每日晨間用的雨前茶，需按‘三分茶七分水’的比例沖泡，這些細節(jié)，你記牢了嗎？”

  張嬤嬤愣了愣，沒想到楚清顏連這些細微的習(xí)慣都摸清了，連忙點頭：“老奴記下了，定不會出錯?！?br />
  “好?！背孱佭f過一個錦盒：“這里面是二兩新采的碧螺春，你拿回去嘗嘗，也算是我這個新主子給大家的見面禮?！?br />
  張嬤嬤接過錦盒，舊太子倒臺后，她們這些舊東宮下人都提著心，怕被新主子苛待，沒想到楚清顏不僅沒冷落她，還如此體貼。

  “謝太子妃娘娘恩典！”她再次躬身行禮，語氣里多了幾分真切的恭敬。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楚清顏按名冊一一召見下人，或分配原職，或調(diào)整崗位，每一件事都交代得條理清晰，還不忘給每人準(zhǔn)備一份小禮物。

  給針線房的丫鬟送了繡線，給管事送了筆墨，給灑掃的婆子送了布料，下人們原本緊繃的心漸漸放松，看向楚清顏的眼神里，也多了幾分認(rèn)可。

  直到最后一個人進，原東宮庫房的李管事。

  他約莫四十歲，穿著件青色長衫，進門時只隨意拱了拱手，連禮都沒行全，站在桌前昂首挺胸，眼神里滿是輕視。

  楚清顏眉頭微蹙，卻沒當(dāng)場發(fā)作，只是指著名冊上的名字：“李管事，庫房的事務(wù)繁雜，需細心之人打理。

  你在庫房待了五年，經(jīng)驗豐富，往后太子府的庫房，依舊由你負(fù)責(zé)，只是庫房的賬目需重新核對，今日午時前，你把近三年的出入賬冊呈給我，我要親自過目。”

  李管事卻嗤笑一聲，雙手抱在胸前：“娘娘怕是不知道，庫房的賬冊可不是隨便能看的。

  那些賬目涉及東宮的舊例，復(fù)雜得很，您一個武將府出來的小姐，怕是連賬目的門類都分不清，何必白費功夫？”

  這話一出，書房里瞬間安靜下來。

  翠翠氣得臉色發(fā)白，剛要開口反駁，卻被楚清顏抬手制止。

  楚清顏放下手中的筆，目光平靜地看著李管事，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李管事這話，是說我不懂管家？還是說，舊東宮的賬冊里，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怕我看見？”

  李管事臉色一變，卻依舊嘴硬：“娘娘這話是什么意思？老奴只是好意提醒，免得您費心費力還弄不明白。

  再說，武將府的規(guī)矩哪有宮里的細？您連后宮的禮儀都還沒學(xué)全，怎么管得了東宮的庫房？”

  “哦？”楚清顏輕輕敲了敲桌面，目光掃過他慌亂的眼神。

  “那我倒要問問李管事，去年臘月，庫房里少了十匹云錦，賬冊上只寫了‘賞賜下人’，卻沒記具體賞給了誰，這是怎么回事？

  還有今年正月，你從庫房領(lǐng)了五兩銀子，說是給舊太子買筆墨，可據(jù)我所知，舊太子那幾日根本沒在東宮，這筆銀子又花在了哪里？”

  李管事的臉?biāo)查g變得慘白，雙腿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

  他沒想到，楚清顏居然提前查了庫房的賬目，連這些細節(jié)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這是誤會，娘娘！”他慌忙辯解：“那十匹云錦是賞給了針線房的丫鬟，那五兩銀子……是……是老奴記錯了！”

  “記錯了？”楚清顏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語氣冷了幾分：“庫房的賬目需字字清晰，每一筆出入都要經(jīng)得起核查，哪能容你‘記錯’？你在庫房任職五年，怕是借著舊太子的名頭，中飽私囊了不少吧？”

  李管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娘娘饒命！老奴再也不敢了！

  那十匹云錦是老奴私自拿給了女兒做嫁衣，那五兩銀子也是老奴挪用了，求娘娘開恩，饒了老奴這一次！”

  楚清顏看著他狼狽的模樣，沒有立刻說話，目光轉(zhuǎn)向書房外，下人們都聽到了里面的動靜，正探頭探腦地張望。

  她清了清嗓子，聲音提高了幾分，讓所有人都能聽見：“李管事，你利用職務(wù)之便挪用庫房財物，本應(yīng)按宮規(guī)處置，杖責(zé)二十后逐出太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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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念在你在東宮待了五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今日我便饒你一次。”

  李管事連忙磕頭：“謝娘娘恩典！謝娘娘恩典！”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背孱佋掍h一轉(zhuǎn)，語氣依舊嚴(yán)肅：“從今日起，你不再擔(dān)任庫房管事，改去灑掃庭院，每月俸祿減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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