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聲音比平日溫和了些，放下手中的卷宗，指了指御案旁的錦凳：“坐吧?！?br />
  皇后走到錦凳旁坐下，沒有像往常一樣談朝政或后宮瑣事，只是看著皇上，輕聲道：“今日翻衣柜，看到這套衣服，想起當(dāng)年你送我時的模樣，便想著穿來給你看看，你看，還合身嗎？”

  皇上的目光落在她袖口的“歲歲安”紋樣上，眼底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

  那年他剛登基，朝局不穩(wěn)，是她陪著他處理奏折到深夜，是她在他被太后訓(xùn)斥時默默遞上熱茶。

  后來他后宮漸豐，與她的交流越來越少，甚至忘了，她也曾是那個能與他并肩看桃花的女子。

  “合身?！被噬系穆曇舻土诵?，拿起案上的茶杯，卻沒喝：“你穿這個，很好看?！?br />
  皇后低下頭，指尖捏著衣角，語氣帶著幾分試探：“陛下，我聽說……太子被禁足了？”

  皇上沉默片刻，點了點頭：“他做錯了事，該罰。

  偽造賬本、栽贓兄弟，若不嚴懲，恐難服眾，也難讓他明白，儲君之位，靠的不是陰謀詭計，是民心與能力。”

  “我知道他錯了。”皇后的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卻依舊保持著端莊：“他自小被我慣壞了，性子急，野心重，卻從沒想過要傷害誰。

  這次……他也是一時糊涂，被豬油蒙了心，陛下，我知道您生氣，可他終究是您的兒子，是咱們的兒子……”

  她沒有說“求您從輕發(fā)落”，只是提起“咱們的兒子”，提起那份藏在舊衣里的夫妻情分。

  皇上看著她眼底的淚光，又看了看她身上的云錦常服，想起那年桃花樹下的約定，心里忽然軟了幾分——他對太子的野心不滿，卻也知道，太子是他與皇后唯一的兒子，若真嚴懲，皇后怕是也承受不住。

  “朕知道?！被噬蠂@了口氣，站起身，走到皇后身邊，目光落在她頸間的珍珠綴子上：“禁足東宮，是為了讓他反省，也是為了保護他。

  如今朝局復(fù)雜，他若再摻和進去，恐會被人利用，惹出更大的禍事，待他想明白，朕自會讓他出來?！?br />
  皇后心里一松，連忙起身躬身行禮：“謝陛下。

  臣妾知道，陛下心里始終有他，有咱們這個家?！彼痤^，眼底的淚光未散，卻多了幾分笑意——這套舊衣，終究是起了作用，皇上雖沒明說會縮短禁足時間，卻也承諾了“會讓他出來”，這已是她能爭取到的最好結(jié)果。

  皇上看著她的模樣，想起年少時的時光，伸手輕輕拂去她發(fā)間的一縷碎發(fā)——這個動作，他已多年未曾做過，指尖觸到她發(fā)間的素銀扁方，竟有些陌生的溫柔。

  “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坤寧宮吧?！彼穆曇魷睾土诵骸疤幽沁叄迺屓硕嗾湛?，不會讓他在東宮受委屈。”

  “謝陛下?！被屎笤俅喂恚D(zhuǎn)身退出御書房。

  走到門口時，她回頭望了一眼，見皇上正看著她的背影，目光復(fù)雜，卻沒有了之前的冷意。

  御書房內(nèi)，皇上重新坐回御案后，目光落在皇后剛坐過的錦凳上，又拿起案上的三司卷宗，卻沒再看進去。

  他想起皇后身上的云錦常服，想起那些年的桃花與承諾，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他終究還是念及了舊情，或許，這不僅是為了皇后，也是為了那個年少時，還相信“歲歲相守”的自己。

  皇后坐在回宮的轎子里，指尖依舊摩挲著袖口的“歲歲安”紋樣。

  夕陽透過轎簾，落在紋樣上，泛著暖光。

  她知道，太子的禁足不會太短，東宮的勢頭也難以立刻恢復(fù)，但至少，皇上沒有徹底放棄太子，她還有機會，慢慢為太子鋪路。

  轎子駛過那棵半枯的老槐樹，皇后望著窗外，心里默念：你一定要好好反省，娘會幫你，會讓你重新站起來。

  宮道旁的宮燈漸漸亮起，暖黃的光映著轎簾，將皇后的身影拉得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