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的宮門被貼上“禁足”封條已有三日，寒風(fēng)卷著枯藤碎屑，撞在朱紅宮墻上，發(fā)出“嗚嗚”的聲響，像極了太子此刻壓抑的怒火。

  太子此時坐在書房的紫檀木椅上，指尖捏著枚玉扳指，反復(fù)摩挲著上面的“儲君”二字，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窗外的燭火被風(fēng)吹得搖曳，映在墻上的輿圖上，將“江南”“邊疆”的標記晃得忽明忽暗，也映得他眼底的陰鷙愈發(fā)濃重。

  “娘娘那邊傳來消息，已經(jīng)求得陛下放寬禁足期限?！辟N身太監(jiān)小祿子躬身稟報，聲音放得極輕，生怕觸怒眼前的太子。

  太子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將玉扳指重重摔在案上：“求情？

  她除了會求情，還會做什么？”

  太子起身走到輿圖前，手指戳在“京城”的位置：“從小到大，她就想把我塞進她鋪好的殼子里——聯(lián)姻選她看中的世家女，培植勢力要聽她的安排，連栽贓景淮初，她都要叮囑我‘別做得太絕’！

  可她忘了，我要的不是‘放寬禁足’，要的是整個皇朝都跪在我腳下！”

  小祿子嚇得連忙跪地，頭埋得低低的：“殿下息怒，娘娘也是為了您好……”

  “為了我好？”太子猛地轉(zhuǎn)身，眼底滿是猩紅：“她是為了她的家族！

  為了她身后的文氏勛貴！若我只是個聽話的傀儡太子，她才能永遠掌控東宮，掌控朝堂！可我偏不！”

  太子快步走到案前，翻開最下層的暗格，取出一本泛黃的名冊——上面記錄著朝中三十多位官員的把柄，有貪贓的證據(jù)，有私通的密信，都是他這些年悄悄收集的，從未告訴過皇后。

  指尖劃過“兵部尚書”的名字，太子的眼神漸漸冷下來：兵部尚書與皇后有隙，去年因其子弟搶占兵權(quán)被皇后彈劾，一直懷恨在心，若能拉攏他，便能掌握部分軍權(quán)，這是皇后從未想過的棋路。

  “小祿子，起來。”太子的聲音恢復(fù)了冷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去把我藏在床底磚下的密信取來，再找個可靠的小太監(jiān)，把這封密信送到兵部尚書府，就說‘東宮愿助他重掌兵部，條件是他幫我查清楚邊疆近日的異動’?！?br />
  小祿子連忙起身，從床底磚下取出個油紙包，里面是用特殊墨汁寫的密信——這種墨汁需用酒調(diào)和才能顯形，不易被察覺。

  太子接過密信，在末尾蓋了個極小的“東宮”印章，這是他與舊部約定的暗號，皇后從未知曉。

  “記住，一定要親手交給兵部尚書本人，不許經(jīng)過任何人的手。”太子叮囑道：“還有去查一下皇后的動向。”

  小祿子躬身應(yīng)下，揣著密信悄悄從東宮的狗洞鉆了出去——禁足雖嚴，卻攔不住太子多年前就布下的暗路。

  書房內(nèi)，太子重新走到輿圖前，手指從“京城”劃到“西北邊疆”：前日他聽影一提起，西北蠻族近日在邊境集結(jié)，雖只是小規(guī)模異動，卻足以成為轉(zhuǎn)移皇上注意力的棋子。

  皇后想通過求情讓他恢復(fù)自由，可他要的，是借邊疆沖突，讓皇上看到“只有他能穩(wěn)定朝局”，甚至……若沖突擴大，他還能借機掌控兵權(quán)，徹底擺脫皇后的掌控。

  “皇后總說我太急，可皇權(quán)從來不是等出來的?！碧余哉Z，指尖落在“五皇子府”的位置，眼底閃過一絲狠厲：“景淮初這次能洗清冤屈，不過是運氣好。

  下次，我不會再給任何人運氣——包括皇后?！?br />
  他想起去年皇后為他安排的聯(lián)姻，要他娶文氏表妹，他表面應(yīng)下，暗地里卻收買了文氏表妹的貼身丫鬟，收集了她私通表哥的證據(jù)——若皇后日后再想用文氏牽制他，他便將這證據(jù)公之于眾，讓文氏顏面掃地，也讓皇后失去最得力的家族支撐。

  約莫一個時辰后，小祿子悄悄回來，躬身稟報：“殿下，密信已送到兵部尚書手中，他說‘愿為殿下效犬馬之勞’，還說西北邊疆昨日已有蠻族騎兵襲擾哨所，死了三個士兵，兵部已瞞下消息，等著殿下的指示。

  另外，皇后明日要送陛下一尊和田玉佛，是當(dāng)年陛下登基時給她的定情之物，御書房當(dāng)值的是李公公，是皇后的遠房表侄。”

  太子點點頭，眼底閃過一絲算計：“和田玉佛……她又想用夫妻舊情打動陛下?！?br />
  他走到案前，提筆寫了封短箋，內(nèi)容是“西北蠻族異動，恐有大戰(zhàn)，臣愿前往督戰(zhàn)，以安邊疆”，卻并未署名。

  “小祿子，你明日想法子把這封短箋交給李公公，讓他在皇后向陛下求情時，悄悄呈給陛下?！?br />
  小祿子接過短箋，疑惑道：“殿下，為何不署名？”

  “署名了，陛下會以為我急著出風(fēng)頭。

  不署名，陛下會覺得是有忠臣憂心邊疆，反而會想起我之前處理江南水患的功績?！碧永湫σ宦暎骸盎屎笙胱尡菹履罴芭f情放我出去，我偏要讓陛下覺得，放我出去是為了江山社稷——這樣，我才能掌握主動權(quán)，而不是永遠靠著她的‘求情’?！?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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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頓了頓，又道：“再去查一下，景淮初最近在做什么？

  楚將軍有沒有調(diào)動京營的兵力？還有，被貶為庶民的劉修，有沒有離開京城？”

  “是?！毙〉撟釉俅喂硗讼?。

  書房內(nèi)，燭火漸漸燃到盡頭，冷風(fēng)吹進來，將案上皇后送來的“求情信”吹得翻卷。

  太子伸手按住信紙，上面的字跡溫婉，滿是“母妃為你籌謀”的字樣，可在他看來，每一個字都像枷鎖，束縛著他的野心。

  “皇后……”太子低聲自語，指尖將信紙揉成一團，扔進燭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