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將軍府院里的桂樹便飄起細(xì)碎的香，晨露沾在花瓣上，順著枝葉滑落在青石板上，暈開小小的濕痕。

  楚清瑤剛梳好發(fā)，插了支素銀蘭草簪，就聽見院外傳來羽青輕快的聲音：“小姐！外祖家的信到了，驛卒剛送過來的！”

  她手里的菱花鏡“嗒”地落在梳妝臺上，起身時(shí)帶倒了桌邊的胭脂盒，卻顧不上收拾，快步往院門口跑。

  晨光透過廊下的燈籠，在她淺粉色的裙擺上投下暖黃的光斑，發(fā)間的蘭草簪隨著腳步輕輕晃動(dòng)，像極了江南春日里搖曳的新柳。

  羽青手里捧著個(gè)淺青色信封，信封邊角還帶著江南特有的竹紙溫潤感，上面是外祖熟悉的字跡——“瑤兒親啟”。

  楚清瑤接過信時(shí)，指尖不自覺地發(fā)顫，連信封上淡淡的松墨香都讓她心跳漏了半拍：“快……快拿筆墨來，我先看看信。”

  兩人在廊下的石桌旁坐下，楚清瑤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信紙展開的瞬間，江南的氣息仿佛順著字里行間漫了出來——外祖的字跡依舊溫潤，字里行間滿是關(guān)切：“瑤兒吾孫，見字如面。

  明遠(yuǎn)已收拾妥當(dāng)，昨日自江南啟程，攜了些你愛吃的桂花糕與新焙的雨前茶，不出意外，三兩日內(nèi)便至朝陽城。

  他性子溫厚，一路會照料好自己，你不必掛心，朝陽城若需準(zhǔn)備，可先收拾出一間朝南的屋子，明遠(yuǎn)愛清凈，窗邊若能擺張畫桌最好，他許是想畫些朝陽景致。”

  “三兩日內(nèi)……”楚清瑤輕聲重復(fù)著這幾個(gè)字，指尖拂過“桂花糕”三字，眼底瞬間亮了起來。

  去年在江南，外祖家的桂花糕總帶著清甜的桂香，程明遠(yuǎn)還笑著說：“瑤兒若喜歡，來年我便帶些去朝陽城”。

  如今他竟真的記得，還特意從江南帶來。

  楚清瑤心跳的像揣了只小兔子，撞得她胸口發(fā)緊，連臉頰都熱了起來。

  “小姐，您看您，臉又紅了！”羽青湊過來，見楚清瑤眼底滿是笑意，忍不住打趣：“程公子這就來了，您是不是該準(zhǔn)備準(zhǔn)備，比如把您的畫具收拾出來，到時(shí)候好跟程公子一起畫畫呀？”

  楚清瑤輕輕拍了下羽青的手背，卻沒反駁，只把信紙疊好，小心地放進(jìn)貼身的荷包里：“快，幫我磨墨，我要給外祖回信?！?br />
  羽青連忙應(yīng)著，取來硯臺與松煙墨，細(xì)細(xì)研磨，墨香混著院中的桂香，漫在晨光里，格外清雅。

  楚清瑤握著狼毫筆，筆尖懸在江南竹紙上，卻遲遲沒落下——想說的話太多，怕寫得太急漏了心意，又怕寫得太緩顯得拘謹(jǐn)。

  最后斟酌片刻，才緩緩寫下：“外祖膝下，見字安好。

  明遠(yuǎn)兄將至之訊，孫兒甚喜，已命人收拾朝南的耳房，窗邊擺了花梨木畫桌，案上備了徽墨與宣紙，待他來時(shí)，便可作畫。

  朝陽城的石榴正熟，孫兒已留了最甜的石榴，待明遠(yuǎn)兄到，便讓他嘗嘗，江南桂花糕若未受潮，孫兒定與清顏妹妹、母親一同分享，不負(fù)外祖與明遠(yuǎn)兄心意?！?br />
  寫罷，又仔細(xì)讀了一遍，覺得“明遠(yuǎn)兄”三字太過拘謹(jǐn)，想改作“明遠(yuǎn)”，筆尖頓了頓，終究還是紅著臉保留了“明遠(yuǎn)兄”——初相見時(shí)的禮數(shù)，總還要守著些，免得顯得唐突。

  最后在信尾添了句“盼外祖安康，待明遠(yuǎn)兄安頓好，孫兒再寄信詳報(bào)”，才小心地折好，裝進(jìn)信封。

  “小姐，要不要把您畫的《朝陽桂雨圖》也寄給外祖，讓他轉(zhuǎn)交給程公子？”羽青遞來封蠟，笑著提議：“您前幾日畫了那么久，不就是想讓程公子看看朝陽城的桂花嗎？”

  楚清瑤眼前一亮，連忙起身往屋中去，從妝奩的畫盒里取出那幅《朝陽桂雨圖》——畫里是將軍府的桂樹，晨露沾在花瓣上，陽光透過枝葉灑下來，滿是暖意。

  她輕輕卷起畫，用藍(lán)布裹好，放進(jìn)信封里：“這樣也好，讓他先看看朝陽城的桂樹，省得來了覺得陌生?！?br />
  待封好信，交代羽青送去驛站，楚清瑤才想起該把程明遠(yuǎn)將至的消息告訴母親——母親定要提前準(zhǔn)備客房的被褥、待客的點(diǎn)心，也好讓程明遠(yuǎn)來了住得舒心。

  楚清瑤整理了下裙擺，深吸一口氣，往楚母的院子走去。

  楚母的院子里種著幾株月季，此時(shí)正開得艷麗。

  剛走到院門口，就聽見楚清顏清脆的笑聲：“娘，你看這匹霞姿月韻的錦緞，做里衣正好，清瑤阿姊說程公子喜歡素雅，到時(shí)候讓他看看，咱們朝陽城的料子也不輸江南！”

  楚清瑤腳步一頓，耳尖瞬間燒了起來——楚清顏怎么也在？她正猶豫要不要先退回去，楚母已笑著招手：“瑤兒來了？快進(jìn)來，你妹妹正跟我選你嫁衣的襯里呢，你也來幫著看看?！?br />
  楚清瑤硬著頭皮走進(jìn)來，見楚清顏手里拿著一匹煙霞色錦緞，眼里滿是促狹的笑意，連忙低下頭：“娘，我……我是來告訴您，外祖來信了。”

  “外祖來信了？是不是說程公子的事？”楚清顏放下錦緞，快步湊過來，語氣里滿是好奇：“我就知道，程公子定要快來了，不然你這幾日總對著桂樹發(fā)呆，羽青都跟我說了，你還備了畫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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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顏！”楚清瑤臉頰更紅，伸手想拉她，卻被楚清顏笑著躲開。

  楚母坐在一旁的藤椅上，手里拿著針線，看著姐妹倆互動(dòng)，眼底滿是溫柔：“瑤兒別慌，慢慢說，外祖信里是不是說程明遠(yuǎn)快到了？”

  楚清瑤點(diǎn)點(diǎn)頭，在楚母身邊坐下，聲音輕輕的：“外祖說，明遠(yuǎn)兄昨日從江南啟程，帶了桂花糕和雨前茶，不出意外這兩天就到。

  我已經(jīng)讓人收拾了朝南的耳房，擺了畫桌，還把我畫的《朝陽桂雨圖》寄給外祖，讓他轉(zhuǎn)交給明遠(yuǎn)兄?！?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