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人敢說這句。沒人敢死這么快。

  但那種曖昧火花，已經(jīng)沿著操作臺竄了一圈，咝咝燒到了每個人的八卦神經(jīng)。

  阮時苒的手在記錄表格上撐著，指節(jié)悄悄用力：“你別亂說?！?br />
  宋斯年“嗯”了一聲，“那我改口?！?br />
  他低下頭，像再平常不過地補充了一句：“昨晚我在你宿舍門口坐到一點半。聽得很清楚?！?br />
  這回不是靜默。

  是，整個實驗室“噗”的一聲集體破防。

  有人真把滴管捏爆了，玻璃頭“啵”地掉下來，掉在地上，滾兩圈，叮叮當當。

  小陳捂臉趴在桌上：完了，沒救了，這倆是搞明戀還順帶在撒婚后糖。

  阮時苒：……

  她的心臟已經(jīng)亂得不像回事了。熱，一股一股往上冒。

  你坐到一點半？

  誰讓你坐到一點半？

  你知不知道一句“我坐到一點半”在這地界兒聽起來跟“她是我的”沒差別？

  她抬頭瞪他，小聲：“你能不能別當眾……說這種話。”

  他看她一眼：“為什么？”

  她牙咬住了下唇，一時間竟噎住，說不出正經(jīng)理由。

  為什么？

  她當然能說“影響不好”。

  能說“別人會誤會”。

  甚至能說“不要把我放到所有人面前”。

  她不是那種需要別人替她遮遮擋擋的人，她自己走到今天這一步，也不是靠小心翼翼。她的骨頭里是硬的，這點她自己很清楚。她怕的，從來不是別人眼睛。

  她怕的是她自己。

  怕她越聽越習慣，越靠越離不開。

  怕他一張口，她就心軟得徹底，沒有退路。

  她喉嚨發(fā)緊，別開臉，輕輕吐出一句：“因為我害羞。”

  宋斯年愣住，顯然也沒想到她會給出這么直接的理由。

  短短半秒，他眼神變了。

  像火落在水面，表面不動，里面全在沸。

  他很慢地說：“……行。”

  然后他轉(zhuǎn)過身，很干脆地用身體半擋住她，像一面屏風，目光掃過實驗室，涼涼地吐出兩個字：“都忙自己的。”

  實驗室里原地炸成一堆雞飛狗跳的窘態(tài)。

  “啊啊啊好好好我這邊還有玻片！”

  “那個，沈老師叫我拿表格我現(xiàn)在就拿，立刻，馬上！”

  “我得去清洗間……對對對，我試劑還沒洗，洗，洗洗洗洗……”

  一群人呼啦一下像潮水退了，留他們兩個在操作臺這一塊成了一個相對安靜的小島。

  門合上，外頭腳步聲遠了。吵鬧慢慢散開，安靜回籠。

  阮時苒心口那團亂，反而更清晰了。

  剛才那句“因為我害羞”，從她嘴里出來的時候，她就知道，已經(jīng)沒辦法再假裝“我們只是合作關(guān)系”。

  她承認了。

  當著他，承認了自己會被他影響，會因為他而臉紅。

  也就是……承認了她在意。

  她垂下眼，輕輕在本子上畫了一道本不存在的表格線，聲音很輕：“你看見沒有，他們現(xiàn)在都把我當成……你的誰誰誰?！?br />
  “嗯?！彼麘艘宦?。

  “這種感覺……很怪?！?br />
  “哪里怪？”

  “怪在，我好像也沒那么討厭?！?br />
  那一瞬間，連風都停住了。

  宋斯年一向冷靜，這種時候也該順勢來一句“別怕，我會負責”，對吧？

  沒有。

  他沒接老套話。

  他伸手，拿過她的筆，放到一邊，然后用指尖輕輕抬了抬她的下巴。

  這個動作很輕，幾乎沒有用力，甚至還留了余地，像是任何時候只要她往后退，他就會松開。是給她選擇的那種克制。

  可就是這種克制，偏偏讓心悸加劇。

  “阮時苒?！彼兴郑曇舻拖氯?，像壓在鎖骨上的一口熱氣。

  “嗯。”

  “你別討厭?！彼此?，目光很穩(wěn)，“你只要習慣?！?br />
  ……

  他在說什么話？

  習慣？

  習慣什么？

  習慣他出現(xiàn)在她的日常里？

  習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