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噠”換場,走動的腳步踩得地板吱呀亂響。
節(jié)目主持在側幕前念名單。下一組。再下一組。輪到他們前一組的時候,后臺忽然亂了一陣。
“麥怎么不響?”
“線掉了!”
有人彎腰去找。有人焦急地喊。
阮時苒站在側幕,唇干。視線被強光壓住,舞臺上像白紙。她握著單頁,拇指摩挲紙邊,手心微汗。
有人從后面靠近,腳步熟悉。
“別看光。”宋斯年在她耳邊低聲,“看最后一排的黑影。把字丟給那里?!?br />
她點頭。喉嚨輕輕一合。心往下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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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忙完,主持回到臺口,笑著圓場:“小小的考驗。下面請下一組——朗誦《燈下》,配手風琴?!?br />
掌聲響起來。
她邁了一步。邁上去。腳尖踩在木板上,木板回彈輕輕一顫。
麥克風豎在面前。光擦肩而來。熱。薄。
她沒有立刻說第一句。她先呼吸。
呼吸到第三拍時,手風琴的前奏起了。聲音不是鬧,是溫。像河面輕輕推開第一層水波。
她開口。
第一句很短。落穩(wěn)。
臺下靜。
第二句拉長了一些。詞在喉間轉了個彎,再落下。她能聽見自己的心,把每一個字從胸腔里往外推。
第三句落完,手風琴換了和聲。她的眼睛去了最后一排的黑影。那一塊沒燈。像一面湖。她把字拋過去,讓它接住,再反回來。
臺下依舊靜。
她不看第一排那些表情。她不看臺邊那些站著的人。她只讓自己的聲音按著節(jié)拍走。該停就停。該提就提。
第四段,她把改過的兩句說出來。沒有喊。沒有把尾音抻成標語。她只把字拿起來。放重。落穩(wěn)。
空氣像被這兩句壓了一下。前排有人背脊往后仰,一點點放松。有人不可察地吸了口氣。
她沒有笑。她也沒有哭。她只是把最后一段完整地說完。最后一個字一點一點收進聲帶。
琴聲收尾。光從她肩上一寸寸退下。
掌聲起。先是零星。像雨點。隨后密。像風吹滿一片樹林。
她沒有低頭深鞠。她只是點了一下頭。退后一步。視線掃過側幕。那里站著的他,眼神很穩(wěn)。
他們走回后臺。有人把手舉起來想要拍她肩。有人想來套近乎。也有人仍舊別過臉,仿佛什么都沒看見。
她不在意。她只看他。
他沒說“很好”。他只把她手中的紙接過去,指尖輕碰一下,像把她從臺上熱浪里提回來。
“喝水?!彼f壺。
她接住。喝一口。涼意落下去。喉嚨舒了一寸。
“剛才那兩句,”他道,“就該那樣?!?br />
她說:“我怕有人說我壓著聲?!?br />
他看她一眼:“你怕的時候,往前半步?!?br />
她怔住。
那一刻,后臺的喧鬧模糊成一團。燈在頭頂打圈。他的聲音像一根釘子,釘進了她心里最松的那塊地方。
晚會散得晚。校園路燈一盞一盞亮著,風把旗子吹得獵獵。
他們并肩往前走。腳下踩過落葉。葉脈脆。
遠處的宿舍樓里有人開窗,喊人回去。笑聲飛出來,碰到樹干,散開。
阮時苒抱著水壺走了一段。停住?;仡^看操場那邊,還亮著一點光。晚會最后的節(jié)目在收尾。主持在致謝。
她沒動。
宋斯年也沒催。
靜了一會兒,她輕聲:“你看過我第一次念?”
“看過。”他道。
“那時不敢向前。嘴唇發(fā)抖。心像裝了一只鳥?!?br />
“現(xiàn)在不抖?!?br />
“嗯。”
她把壺換到另一只手。手指摩挲金屬的凹痕。那痕是她來學校第一天摔出來的。那天她把壺從鋪上掉下去,壺背撞在床腳,凹了一點。她一直沒換。
她忽然想說點別的。不是晚會。不是朗誦。是這段時間里一直在心口打圈的東西。
“宋斯年?!?br />
“嗯?”
“你每次站在我旁邊,我就不怕?!?br />
他說:“我知道。”
她抬頭看他。他站在路燈下。臉的輪廓被光切了一道邊。眼睛里沒笑。他也沒有做任何夸張的動作。只是站在那里。像一棵樹。
她“嗯”了一聲,聲音小,沉在喉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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