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她突然轉(zhuǎn)身,沖圍觀的工人喊:“要不咱們一起點,誰家口糧誰心里最清楚,總不會錯?!?br />
這一句話,立刻讓人群徹底沸騰。
“對?。∥覀冏约簛睃c!”
“別光信賬本,賬本能改,咱們肚子騙不了人!”
場面一片混亂,干部們臉色難看,卻被工人的情緒壓得沒法開口。
老梁額頭的汗順著脖子往下滴,手腳發(fā)抖。
阮時苒心頭清楚,這一步已經(jīng)踩到別人的痛處。
她必須小心再小心,因為一旦有人借題發(fā)揮,她和宋斯年都會陷進泥潭。
可同樣,她也明白,這是她改變局勢、真正立威的機會。
她抬起頭,聲音平穩(wěn):“既然縣里讓我們來協(xié)助,那就請大家看清楚,今天點出來的數(shù),一斤都不會瞞,一斤都不會虛?!?br />
話音落下,工人們爆發(fā)出一陣掌聲。
顧孟舟臉色陰沉到極點,手指骨節(jié)咔咔作響。
程薇滿臉驚慌,卻死死咬牙:阮時苒,你這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工人們情緒高漲,有人已經(jīng)卷起袖子,吵吵嚷嚷要去搬秤。
“拿公秤來!今天就當場點!”
“對!咱們這么多人盯著,誰敢?;ㄕ??”
一群青壯年一哄而上,把角落里的大秤抬了出來,沉甸甸的鐵砣叮當作響。那聲音一響,像是給眾人的心上都敲了一記重錘。
老梁的臉色徹底僵住,嘴唇哆嗦著,眼神慌亂:“不行!這是違——違……”
“閉嘴!”有人怒喝,“要是賬本清白,你怕啥?!”
工人們越逼越緊,幾個干部面面相覷,臉色鐵青。若真在眾目睽睽下點出差錯,他們這些干部可就難辭其咎。
就在場面劍拔弩張之際,宋斯年沉聲開口,嗓音像刀鋒般壓下喧鬧:“都別吵。點是可以點,但今天誰要敢借機鬧事,誰要是想栽贓嫁禍——別怪我不客氣。”
他的話像是一桶冷水,把場子里的火焰壓住幾分??杀娙饲榫w已然被挑起來,根本不可能就此熄火。
阮時苒沒有退縮,她迎著所有人的目光,一步步走向糧袋。她蹲下身子,親自把袋口扯開,伸手抓出一把粗糙的谷粒,讓它們從指縫里嘩啦啦滑落。
“今天,就從我這袋開始。大家看著,一斤一斤點出來?!?br />
她抬頭,目光鋒利,聲音不大卻壓得全場寂靜:“誰要是說我煽動,那也得拿出證據(jù)。光靠一句‘鬧事’,壓不住我們幾十張肚子!”
“說得好!”人群里有人大喊。
隨即掌聲和叫好聲再次炸開,比先前更響亮。
顧孟舟走上前,站到她身側(cè),低聲卻堅定:“你點,我在這兒?!?br />
他語氣平靜,可手指關(guān)節(jié)分明收緊,隱隱透出一股凌厲的壓迫氣息。那模樣像是在告訴所有人——誰敢伸手攔她,他就敢拼命。
“好!”
工人們士氣徹底被點燃,紛紛涌到前頭幫忙,扯袋子、扶秤桿、搬鐵砣。
眼看著第一袋糧食被抬到秤上,老梁終于繃不住,腿一軟差點跪下。他哆哆嗦嗦喊:“不、不許點!這……這違背規(guī)章!”
可他的聲音被噓聲徹底淹沒。
就在這時,人群最后方,傳來一聲冷哼:“好大的膽子!一個小小的知青,也敢在這里挑頭煽動?”
聲音不高,卻讓全場瞬間安靜。
人群分開,一名身著灰布中山裝的干部走了出來,眉目森冷,腳步穩(wěn)重,身后還跟著兩名隨行人員。
“我是縣里派來督工的?!彼抗馊绲叮淅渎湓谌顣r苒身上,“誰給你的權(quán)利,當眾破壞制度?!”
場面瞬間死寂,壓抑得幾乎透不過氣來。
那干部往前一步,雙手背在身后,冷聲道:“糧食出入有規(guī)章制度,有賬本可查。誰敢私自點秤,就是破壞紀律,就是鬧事!”
他話音一落,身邊兩個隨行人員立刻上前,擺出一副要押人的架勢。
工人們一時沉默,但怒氣卻在醞釀。有人低聲咕噥:“鬧事?咱們自己看糧食,還能叫鬧事?”
“是啊,真要沒鬼,點一秤咋了?”
“這不是心虛么……”
竊竊私語越來越多,像暗潮一樣涌動。
阮時苒卻沒有退,她穩(wěn)穩(wěn)站在糧袋旁,直視那干部:“同志,我只是照縣里的指示辦事。既然是協(xié)助,那就該讓大家心里有數(shù)。今天點出來,既能還干部一個清白,也能讓工人們安心。難道這不正是最好的辦法?”
一句“還清白”,像是把刀子狠狠插進干部心口。那人臉色一沉,冷冷盯著她:“你少給我扣帽子!知青的身份,不代表你能胡說八道!”
顧孟舟眼神一凜,猛地踏前一步,擋在阮時苒身前,聲音冷厲:“她沒胡說。今天點秤,我在這兒,誰敢動她?”
空氣一下子緊繃到極點。
兩名隨行人員上前一步,眼看就要伸手。
就在這時,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