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阿什福德家”那位好心的女公爵
安特的眉心仍擰著刀鋒般的褶。
勞博繼續(xù):“你看,你就是船上的主桅,桅桿若折,滿帆皆廢。我是什么?不過是桅桿上叮當作響的風信雞,對不對?”
安特仍不作聲。
勞博:“從今以后,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偏西;您要追狗,我絕不攆雞;你讓我……”
越說越起勁。
安特強忍著惡心把手抽出來:“閉嘴!滾!”
勞博立刻把脖子一縮,臉上卻綻出更燦爛的笑,像剛領了賞的雜耍猴子:“好嘞!你說滾,我這就滾。你需要我用什么姿勢滾?向前滾還是向后滾?橫著滾還是豎著滾?你看,我這不就是最聽令的小兵?你憑什么趕我走?”
安特的眉心突突直跳:“你能不能不這么惡心?”
勞博:“誰讓你趕我走的?你不攆,我犯得著惡心自己惡心你嗎?”
安特一把揪住勞博的衣領,又抓起旁邊的帽子,“啪”地扣到勞博頭上,遮住那張還在賤笑的臉。
“閉嘴,再出聲,我就把你綁在‘磐石號’的螺旋槳上,讓你自己挑順流還是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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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冠區(qū),武神城心臟與咽喉的夾縫。
它橫臥在舊港區(qū)潮腥的煤霧與上城區(qū)冷冽的石階之間,因早年鋪設的銅制煤氣管道在暮色里泛起一圈暗金色的光暈,故得“銅冠”之名—。
銅冠大道自東而西貫穿全區(qū),寬可容四輛四輪馬車并駕。道旁煤氣燈柱每隔二十步便立一根,燈罩是雕花黃銅,白日里映出綠銹,夜里一點火便成灼目的金蜂。
大道中央,尤格府邸巍然而立。
那是一座由黑花崗巖與赤銅框架鉚合而成的龐然巨物,三層主體加一座圓頂鐘樓,正門高逾三丈,兩扇青銅大門上浮雕著家族紋章。
此刻,門前被人海占滿,卻涇渭分明。
左側(cè),是尤格家的私兵。右側(cè),則是銅冠區(qū)的巡警隊與看熱鬧的市民。
“來??!有種就開槍!別拿警哨當護符!”
“尤格家族,你們別囂……”
“警察了不起啊,***當心殺你全家……”
“有種你往這砍,來,過來……”
“以為我不敢嗎?”
陽光從稀薄的高空直劈下來,卻被煤霧與塵灰削去鋒芒,只剩一層干燥的、帶著鐵銹味的白光。
尤格家的私兵基本上都是從煤渣兄弟會里挑出來的打手,他們排成一排,沒人敢真把火器亮出來。
上頭沒發(fā)話,他們心里清楚,誰先放第一槍,誰就成替罪羊。于是只把棍子敲得石階砰砰響,嘴里翻來覆去幾句狠話,虛張聲勢。
對面的警察排得筆直,藍呢斗篷下露出半截佩刀。刀沒出鞘,只是象征性地按在鞘口。
他們不知道市政廳這次到底想要流多少血。萬一只是一場“必要示威”,明日兩家人又在俱樂部里握手言和,被推出去頂雷的只會是站在最前排的小卒。
于是,他們也只是做做樣子。
所有人都在等,等真正握筆簽字的人出現(xiàn)。
馬蹄聲碾碎枯葉。
一輛烏木四輪馬車自街角轉(zhuǎn)出,車未停穩(wěn),門已被推開。
黑漆長靴踏地,裙裾翻起深紅波浪。
羅絲蕾絲從車廂出來:“還愣著干什么?進去!抓人!誰敢阻攔,就地槍決!”
話音剛落,府邸里走出一個削瘦身影,阿德里安·尤格。
“女公爵殿下,”他微微欠身,“敢問家兄究竟犯下何等滔天之罪,竟勞您親率隊伍,擺出如此盛大的歡迎儀式?”
秋風卷著枯葉,裙裾與披風一并揚起:“阿德里安,別在我面前裝傻?!?br />
府門石階上,阿德里安神情無辜:“殿下,家兄荒唐事太多,我確難一一記清。若又得罪了哪位大人,我愿攜禮登門,當面賠罪——畢竟,以往也都是我付賬?!?br />
他話里帶笑,卻掩不住自嘲:大哥捅婁子,弟弟掏錢包,尤格家的老戲碼。
羅絲蕾絲嗤地一聲,像聽見拙劣的冷笑話:“你真不知道?”
“我真不清楚。”
憐憫在羅絲蕾絲的眼底一閃而逝,
家里養(yǎng)出這樣一個繡花枕頭般的二世祖,也算尤格家族的悲劇。
所幸自家妹妹雖然有些不食人間煙火,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可老人至少不偏心,羅絲蕾絲單憑血脈之力就能把她揍回正軌。而阿德里安……
羅絲蕾絲有些同情阿德里安了。
“聽好了,阿德里安。這一回,令兄的案子直接呈進了神殿。不是市政廳,不是治安法庭,更不是你們私下能斡旋的暗巷交易!這是來自神殿的最高裁決!”
神殿?!
阿德里安指尖一顫,瞳孔驟然收緊:大哥究竟造了什么孽,竟驚動了神殿?
羅絲蕾絲送給阿德里安一句近乎仁慈的忠告:“救他?省省吧。與其想著怎么把死人從神殿拖回來,不如先想想你們尤格家族?!?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