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石陀造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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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陀這才回過神,抹著眼淚哭喪臉:“我……我想讓火再旺點(diǎn)……”
“旺你個頭!”二師兄氣得想揍他,可一開口就被嗆得直咳嗽,“你這是想讓全部落的人都對著窯打噴嚏啊!”
墨老好不容易緩過勁,指著石陀,半天說不出話,最后憋出一句:“你……你這憨貨,是想讓秋祭用帶辣味的鬲敬神嗎?神要是吃了這口,不得把你當(dāng)供品扔火里?”
這話一出,圍觀的人全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眼淚都出來了——有被辣椒嗆的,也有被石陀的“神操作”逗的。石陀站在窯邊,臉上又是淚又是汗,還掛著幾根沒燒完的辣椒絲,活像個剛從辣椒堆里滾出來的泥猴,自己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出窯時的反轉(zhuǎn):歪打正著的“紅斑鬲”
折騰了半天,總算把窯火穩(wěn)住了。等煙散了,辣椒味淡了,眾人該干啥干啥,就是看石陀的眼神都帶著笑,嚇得他縮著脖子,不敢抬頭。
到了出窯那天,石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這一窯又廢了。墨老讓他親手開窯,他握著撬棍的手直哆嗦,撬了半天,才把窯門撬開一條縫。
往里一瞅,石陀愣住了。
三只鬲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立在窯里,沒裂沒歪,比上次曬壞的那批周正多了。更奇的是,鬲身上布滿了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紅斑,像夕陽落在陶土上,又像晚霞映在濮水河面,雖不是刻意燒制,卻比任何紋飾都靈動。
“這……這是咋回事?”石陀撓著頭,想不通。
還是墨老見多識廣,湊過去摸了摸鬲身,又聞了聞:“傻小子,你扔的辣椒沒白瞎。辣椒殼里的油脂遇高溫滲進(jìn)陶土,倒燒出了這‘紅斑’,算是歪打正著。”
眾人圍過來看,都嘖嘖稱奇。族長正好路過,見了這紅斑鬲,眼睛一亮:“這鬲燒得好!有天地霞光之象,正合秋祭‘敬天謝地’之意!”
石陀聽了,臉“騰”地紅了,從耳根紅到脖子,低著頭嘿嘿笑,手心里全是汗。墨老瞪了他一眼,嘴角卻偷偷往上翹:“算你小子運(yùn)氣好。但記住,工藝靠的是心,不是瞎折騰?!?br />
后來,這三只紅斑鬲真的用在了秋祭上,部落里的人都說,那回祭祀特別熱鬧,不僅因?yàn)樨每?,更因?yàn)槭訜男υ挘屨麄€秋祭都透著股歡喜勁兒。
石陀燒鬲的笑話,在宮束班傳了一輩又一輩。后來他成了班主,教新弟子燒陶時,總會講起那回扔辣椒的事,講得眉飛色舞,仿佛在說別人的糗事。
“你們記住,”他摸著自己滿是老繭的手,笑得眼角堆起皺紋,“燒陶就像做人,急不得,躁不得,更不能瞎琢磨歪招。但真要是出了岔子,也別怕,笑著笑著,說不定就有轉(zhuǎn)機(jī)?!?br />
那群被稱為“憨貨”的宮束班工匠,就是這樣在一次次笨拙的嘗試、一次次爆笑的失誤里,把工藝的規(guī)矩刻進(jìn)骨子里。他們的笑不是輕浮,是對失誤的坦然;他們的憨不是愚蠢,是對器物的較真。就像石陀燒出的紅斑鬲,帶著煙火氣,帶著辣椒味,更帶著一股子熱辣辣的生命力,在顓頊時期的天地間,燒出了屬于宮束班的獨(dú)特印記。
如今再想,濮水河畔的窯火早已熄滅,但那些笑聲,那些帶著體溫的器物,卻像種子一樣,在歷史的土壤里發(fā)了芽——畢竟,真正的匠心,從來都不只是嚴(yán)肅的堅(jiān)守,更藏在那些笨拙又可愛的瞬間里,在笑聲中慢慢成長,慢慢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