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一把抓起搭在屏風(fēng)上的明黃龍袍披在身上，手指在系帶時(shí)微微發(fā)抖，不是因恐懼，而是因那種久違的緊張感。

  他大步走到門口抬起雙手，任由太監(jiān)總管李忠心為他整理衣冠。

  “陛下，魯將軍已在御書房外候著了。”李忠心低聲稟報(bào)，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看上去情況有些糟。”

  景帝的手指在龍袍袖口處收緊，金線刺繡的龍紋在他掌心皺成一團(tuán)。

  “蘇策的副將？他為何會(huì)出現(xiàn)在京城？”他聲音低沉，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壓出來的。

  “正是！”李忠心不敢多言。

  景帝不再言語，大步流星地穿過長廊。午后的陽光斜射進(jìn)來，照得明黃的龍袍閃閃發(fā)光。

  御書房外，一個(gè)滿身風(fēng)塵的武將跪在階下。那人甲胄上沾滿塵土和暗紅的血跡。

  “進(jìn)來吧？”

  景帝睨了他一眼，大步走進(jìn)御書房。心中已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

  魯鶴鳴弓著身一瘸一拐地走進(jìn)殿內(nèi)，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金磚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末將魯鶴鳴，叩見陛下！”他的聲音嘶啞干裂，像是許久沒喝過水。

  其實(shí)，魯鶴鳴身上的傷并非刀劍所致，而是一些跌倒擦傷。這位朝廷大軍的副將竟狼狽至此，可見所受驚嚇非同小可。

  “平身?！本暗劾@過書案，龍袍下擺在金磚上拖出輕微的聲響，“你是蘇策的副將？”

  魯鶴鳴不敢起身，只將腰彎得更低：“末將正是?！?br />
  景帝在椅子上坐下，目光炯炯的盯著魯鶴鳴：“你此時(shí)回京面圣，可是蒼州的戰(zhàn)事有進(jìn)展了？”

  話音剛落，魯鶴鳴咚的一聲又跪了下去，額頭抵地，渾身發(fā)抖：“陛、陛下……大事不好！蘇大將軍他……”

  “蘇策怎么了？”景帝的聲音陡然提高，在空曠的殿內(nèi)回蕩。

  魯鶴鳴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和惶恐：“蘇大將軍……陣亡了！”

  “什么？”景帝猛地站起，龍袍帶翻了案上的奏折，嘩啦啦的落了一地?！霸趺椿厥?？速速道來！”

  “是！回陛下。大軍剛過荊州，就在官道上遇見了蒼州王的百人隊(duì)伍?！濒旡Q鳴的聲音越來越低，“他們……他們說是去荊州救災(zāi)……”

  景帝嘴角微抽：“救災(zāi)？”

  他覺得自己是聽到了一個(gè)天大的笑話，“朕發(fā)兵討伐的消息想必已傳遍各州，這個(gè)時(shí)候趙樽難道不應(yīng)該是如臨大敵，枕戈待旦嗎？他不去整軍備戰(zhàn)，反而去救災(zāi)？”

  魯鶴鳴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蒼州王說……說荊州蝗災(zāi)嚴(yán)重……”

  “荒謬！”景帝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筆架上的毛筆跳了起來，他有一種被蒼州王無視了的感覺：“繼續(xù)說！蘇策是怎么死的？”

  魯鶴鳴的眼神突然變得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個(gè)噩夢(mèng)般的場景。

  “那蒼州王實(shí)在太囂張，他竟然要求大軍給他讓路……蘇大將軍自然不肯……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景帝身子前傾，怒喝一聲。

  “蘇大將軍下令進(jìn)攻，可不知趙樽用了何種邪惡兵器，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魯鶴鳴雙手抱住頭，渾身戰(zhàn)栗，“蘇大將軍的頭……就像水缸一般‘砰’的炸開了?！?br />
  殿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

  景帝感到一陣眩暈，不得不扶住書案才能站穩(wěn)。

  他盯著魯鶴鳴，希望從對(duì)方臉上看出一絲說謊的痕跡，卻只看到深深刻在眼中的恐懼。

  “你是說，”景帝一字一頓，“趙樽用一種你們從未見過的武器，隔空殺了蘇策？”

  魯鶴鳴瘋狂點(diǎn)頭：“那武器聲響如雷，只一瞬間大將軍就……末將親眼看見他的天靈蓋飛了出去……腦漿都濺了末將一臉……”

  “荒謬！”景帝不悅的瞪著跪伏在地的魯鶴鳴?！笆郎铣松裣上路玻趺磿?huì)有如此神奇之物？”

  “陛下。末將句句屬實(shí)。”魯鶴鳴以我抵地，“大軍人人親眼所見啊！”

  景帝胃部一陣痙攣。

  他想起魏大寶和追殺荊州王的暗衛(wèi)曾說過，趙樽在拖木溝修筑的堡壘稀奇古怪，見所未見。

  “大軍呢？就眼睜睜看著主帥被殺？”景帝聲音發(fā)緊。

  魯鶴鳴面露愧色：“那武器太可怕……沒人敢動(dòng)……然后蒼州王就開始蠱惑軍心……”

  “蠱惑軍心？”剛才說了那么多，景帝都是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因?yàn)樗幌嘈拧?br />
  可蠱惑軍心這句話一出，他瞬間就來了火氣?！摆w樽做了甚？”

  “趙樽說……說荊州遭了蝗災(zāi)，荊州籍的士兵應(yīng)該回家鄉(xiāng)救災(zāi)，那些挨餓的百姓都是是他們的父老鄉(xiāng)親……”

  魯鶴鳴的聲音越說越小，“他還說……朝廷不顧百姓死活，只顧爭權(quán)奪利……”

  “啪！”

  景帝一巴掌拍在書案上，臉色鐵青：“所以？”

  囂張！

  實(shí)在太囂張了！

  景帝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刻就將趙樽抓來大卸八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