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如今，蕭家諸位正經(jīng)叔伯嬸娘皆在堂上，長樂身為宗婦，若越過滿堂本家尊長，先去侍奉外姓長輩……”她目光澄澈，卻帶著無形的壓力直視陳氏，“舅母，這究竟是哪家的禮數(shù)？莫非陳家的規(guī)矩，是親不隔疏，母族反在夫族之上？這若傳揚出去，知道的說是舅母心疼外祖母，不知道的，還當我們蕭家無人，或是……我沈長樂不識禮數(shù)，不敬本族尊長，反倒去巴結(jié)外姓親戚？這頂‘失禮’的帽子，長樂年輕，可實在擔待不起??！”

  她這一番話，引經(jīng)據(jù)典，層層遞進，不僅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還把一頂“不懂禮數(shù)、尊卑顛倒”的大帽子反扣回了陳氏頭上！

  陳氏被噎得滿臉通紅，指著沈長樂“你……你……”了半天，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 ?古代兒媳婦是真的慘，王熙鳳不但要管家，還要貼補自己的嫁妝，生兒育女，操持家務(wù)，要服侍荊夫人，忍受她的刁難，荊夫人還只是繼母。還要侍候賈母這個祖婆婆，還要照顧小叔子，小姑子。

  ? 我筆下的女主，她就是以已之矛，攻彼之盾。古人喜歡用禮法規(guī)矩和綱常來約束女子，咱們女子也可以反向操作。所以本文的整篇宗旨就是，以綱常為盾，以禮法為矛，端的是如何運用。禮法，既能是束縛自己的枷鎖，也可以是攻擊的利器。

  沈長樂心知肚明，卻也不點破，只溫言道：“勇伯母言重了，此事怎能怪陳嬤嬤？是府中下人疏失，待查明了再行處置便是?！彼⑽Ⅴ酒鹦忝?，露出恰到好處的為難，“只是，我初來乍到，既不識那丫頭相貌，更不知其姓名。蕭府庭院深深，仆役眾多，這……該如何查起？還請伯祖母教我。”

  勇老夫人等的就是這話，她從容一笑，眼中閃著精明的光：“這有何難？你只需如此……”她壓低了些聲音，卻足以讓周圍有心人聽清，“第一，立刻傳令各處門房，半個時辰內(nèi)，所有下人不得隨意走動，更不許出入二門。第二，讓你身邊得力的媽媽，帶著青娟姑娘，就照著‘豆綠比甲、眉眼伶俐’這特征，拿著你的對牌，從內(nèi)院開始，一房一院地搜檢！尤其注意那些平日里油滑鉆營、喜好打聽主子行蹤的。見到符合的，不必聲張，先帶到僻靜處問話。第三，查問各院管事媽媽，今日午時前后，可有這樣穿戴的丫鬟擅離職守，或行為有異。三管齊下，不出一個時辰，保管那作祟的小蹄子無所遁形！”

  她一番話說得條理清晰，手段老辣，盡顯掌家多年的風(fēng)范。

  一旁的封老安人原本憋著一肚子火，此刻聽著勇老夫人傳授機宜，又見沈長樂虛心請教，那股好為人師、以及發(fā)現(xiàn)這新婦并非一味強硬、也懂進退的心態(tài)占了上風(fēng)。她急于找回些長輩的體面，并順勢修復(fù)關(guān)系，便也按捺不住，帶著一種炫耀般的狠厲口氣插話道：

  “老姐姐這法子穩(wěn)當！著豆綠比甲的丫鬟，必是府中哪位主子身邊的得臉丫鬟，倒也好找。不過，對付這等欺上瞞下、陽奉陰違的賤婢，光找出來還不夠！”她眼神一厲，刻薄之色盡顯，“一旦拿住，不必多問緣由，先當眾捆了，結(jié)結(jié)實實賞她二十個嘴巴子，打落她幾顆牙，叫她記住疼！再扒了那身惹眼的皮子，發(fā)落到最臟最累的漿洗房或是灶下燒火！不許她再近身伺候！若是骨頭硬不肯認，就拿細麻繩沾了水抽，或是用針扎指尖！看她還敢不敢嘴硬！定要殺一儆百，讓其他奴才看看，糊弄主子是什么下場！”

  她說得咬牙切齒，仿佛已親眼看到那丫鬟受刑，那股子狠勁讓周圍幾個年輕媳婦都暗暗心驚。

  沈長樂聽著，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對封老安人的刻薄狠厲有了更深的認識。

  她微微頷首，語氣平和卻帶著疏離：“多謝外祖母提點。只是府中自有府中的規(guī)矩，如何處置，還需按例而行，總不好太過，落人話柄?！?br />
  她既表達了感謝，又委婉地劃清了界限，并未全盤接受那套狠毒手段。

  封老安人見她并未如想象中那般感恩戴德地全盤接受，反而軟中帶硬地擋了回來，心下有些訕訕，但話已出口，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干巴巴地道：“那是自然，你心中有數(shù)便好?！?br />
  沈長樂不再多言，轉(zhuǎn)身對青娟低聲吩咐了幾句，青娟領(lǐng)命，立刻帶著兩個婆子匆匆離去。

  戲臺上的鑼鼓依舊喧鬧，但堂下的暗流，已悄然轉(zhuǎn)向了另一場不見硝煙的清查。

  沈長樂端坐席間，神色平靜地繼續(xù)看戲，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fā)生。

  ……

  酉時初，春暉堂內(nèi)珍饈羅列，宴席將開。

  陳氏眼珠一轉(zhuǎn)，又生事端。

  她笑著對沈長樂道：“青云媳婦，你婆婆遠在邊關(guān)，未能親身受你侍奉。但你外祖母在此，你侍奉她用飯，既是全了孝道，也是咱們做媳婦的本分與禮數(shù)?？靵?，也好讓我們瞧瞧你的孝心?！?br />
  她說著，便示意沈長樂去封老安人身邊布菜。

  此言一出，席間不少女眷都微微蹙眉。

  新婦立規(guī)矩是常事，但由一個舅母當眾指手畫腳，逼著宗婦去服侍外姓長輩，著實有些逾矩和難看。

  勇老太太并不認為蕭徹那個刺頭看中的媳婦會是個面團，但仍然笑著打圓場。

  “小輩侍奉長輩用膳天經(jīng)地義，但青云媳婦在只是孫輩，哪能越過你這個長輩侍奉祖婆婆的道理？畢竟，陳太太你才是我這老姐姐正兒八經(jīng)的兒媳呢。要服侍也是你服侍才成?！?br />
  陳氏強笑道：“我都是有兒媳婦的人了，倒是新婦才剛進門，自然要學(xué)會侍奉長輩才是正理，咱們可以在一旁指點一二，也好讓新婦盡快學(xué)會規(guī)矩。我這也是為了青云媳婦好。”

  勇老太太微微沉了臉，灑笑道：“青云媳婦不是沒有正經(jīng)婆母，哪用得著你這個舅母來指點？放心，我那弟妹不日就將抵京，到時候必會好生指點青云媳婦，就不勞你這個舅母操心了。”

  陳氏還不肯死心，居然帶著三分質(zhì)問的語氣對沈長樂道：“青云媳婦，讓你服侍丈夫的外祖母，可是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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