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北望看向她，他甚至不知眼下的江稚長成什么樣，只知道她還活著。眼前的江稚雖長得幽靜碧玉，但眼神之中仍是當(dāng)年那個颯爽的俠女。

  江稚注意到身旁的眼神，但還是沒有轉(zhuǎn)過頭，只是嘴角一笑問：“祝姑娘是何時發(fā)現(xiàn)的？”

  夏清朗也一驚，連這聲色都變了，不再是彩云那怯怯懦懦的聲音。

  祝余看向她的眼溫和堅(jiān)定：“在藏花谷時，我曾被姑娘挾持，當(dāng)時姑娘說的一句話?！?br />
  江稚疑惑，其實(shí)就連謝展也沒能想明白當(dāng)時的破綻。

  祝余踱步堂前：“姑娘說，我不過是刑部的一個仵作，絕不上老先生在謝大人心中的地位?？僧?dāng)時我與姑娘是第一次見面，姑娘如何知道我就是仵作呢？”

  此刻，即便是在場昌鴻書院的學(xué)子也都不清楚在堂前的這女子是刑部的仵作。

  “所以你在那時懷疑了我的身份？”

  祝余搖頭，從懷中掏出一藥瓶：“我真正確認(rèn)你的身份，是那日我們從白石峰回來，你將這藥瓶遞給我?！?br />
  夏清朗湊過，拿過這藥瓶問：“這藥難道有什么問題？”

  “不，這傷藥是對劍傷愈合最好的良藥?？蔀楹卧跁旱牟试茣牢沂芰藙俊弊Ｓ嗫聪蛩?，雙眸微紅，“只有一種可能，彩云就是江稚，江稚就是彩云！”

  江稚的臉上露出了欣然一笑：“這兩幅畫，畫得可真像，我都快忘了，我原本的樣子?！?br />
  射北望的眼中竟是心疼，卻還是一言不發(fā)。

  “當(dāng)初，你渾身是刀傷，就連臉都皮開肉綻，我為你做出這一張臉，便記得住你的骨相。用骨相還原人的樣貌，大致能有九成相像。”話音落，祝余看向了一旁的謝展。

  當(dāng)初，以小啞巴的骨相做出柳大壯的臉，就已與謝展有著七八分相像。眼下只是一年前的江稚，骨相更不會有太大的差距，自然能夠還原九分的樣貌。

  夏清朗看向江稚，責(zé)備道：“既然當(dāng)初祝姑娘救過你，你怎么可以恩將仇報，險些害了她？”

  江稚沒有否認(rèn)，那雙眼輕蔑地盯著他：“那又如何，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br />
  “我想你誤解江稚姑娘了?！弊Ｓ鄿厝岬乜聪蛩拖袷窃诳匆粋€故友，說道，“江稚姑娘其實(shí)是個心軟善良之人?！?br />
  江稚眸光顫動，善良……她許久沒有聽過這樣的話了。

  “當(dāng)日，我們深陷彩云樓，江稚姑娘本可以用蝶夢香殺了我們，可她不惜暴露自己身份，選擇出手相助。”

  彩云樓的樓主本就不是彩云樓的東家，江稚才是彩云樓幕后之人。

  “江稚姑娘若是真的心狠，我與老先生早就喪命在那藏花谷之中了?！?br />
  那日雖不知她為何非要讓謝展二選一，但江稚的手是在謝展動手前松開的。

  “可她殺了人！”底下有人喊道，打破了本是溫和的局面。

  “是啊，你難道在為殺人者開脫！”

  “女子就是優(yōu)柔寡斷！”

  此話一出，一旁的和靜公主也終于忍不住了：“女子如何？本公主便是女子！”那人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將頭埋了起來。

  祝余冷笑一聲，看向眾人，目光寒徹道：“諸位自詡是君子，那當(dāng)年江小川死后，你們之中可有人為他打抱不平？劉鵬當(dāng)初被羅棠孤立折磨，你們之中除了江小川，又有誰站了出來？”

  眾人沉默不語。

  “你們也不過是欺軟怕硬之輩！”祝余不屑一句從齒縫中蹦出。

  “好！”還未等眾人氣急敗壞，薛飛流就在一旁拍手叫好，“不愧是本將軍看上的女子，就是與眾不同！”

  謝展的手指忽而一緊，他看向那個站在他面前的背影，她還是如此，無論身份如何，只要是為了真相與正義，她從不怯于發(fā)聲。

  謝展本是刑部官員，此刻卻也說了句公道話：“江稚姑娘殺人，是犯了律法。但她所殺之人，皆是罪有應(yīng)得。江小川當(dāng)年之死，羅棠和海偃是罪魁禍?zhǔn)?。在場的諸位何嘗不是縱容了他們殺人呢？”

  人們慌亂的眼神，心中飄過一絲不確定。他們當(dāng)然清楚江小川是被折辱的，可卻也害怕自己會變成下一個江小川。他們不敢發(fā)聲，寧愿隱藏在人群之中，做一個啞巴。

  謝展道：“書中有言見義不為，無勇也。你們以這得益者的姿態(tài)，憑什么去嘲笑那個為了正義犧牲的江小川？”

  劉鵬跪在江稚的身前，不斷地磕頭發(fā)出響聲來：“江姑娘，都是我的錯，小川是為了救我才被害的，是我害了他……”

  江稚已經(jīng)滿面淚流，哭泣無聲，確實(shí)揪心的疼。世人終于明白，她的阿弟不是個懦夫，她的阿弟曾經(jīng)為了正義獻(xiàn)出了自己的生命?？善?，這一切的正義來的太晚了。

  謝展繼續(xù)問道：“只是張旭，不知姑娘為何殺了他？”

  江稚緩過勁，平靜開口道：“其實(shí)在我入書院的第一日，張旭就已經(jīng)認(rèn)出我了。那日，他并非是無意經(jīng)過我的房間，而是偷偷在房外偷窺?！?br />
  說到此處，江稚的手指嵌入手心：“他威脅我，讓我替他完成那一幅春圖?！?br />
  眾人唏噓，話鋒一轉(zhuǎn)，都開始斥責(zé)張旭是個無恥之輩。

  “除此之外，他還給我看了一個物件。”江稚的目光落在地上繡著稚字的香囊，“這是當(dāng)初小川給我繡的，我一直都貼身帶著。小川死的那天，是張旭將這香囊放在了崖邊?！?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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