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裹著草木味的寒氣往農(nóng)舍鉆,柴房后西北方向的碎石路上,黃鼬正叼著半根曬干的狗尾草往生石灰圈跑。
它的小爪子踩在結(jié)霜的碎石上,每一步都格外小心,怕打滑摔著——昨天張梅特意叮囑要檢查灰圈,它記了一整晚,夢里都在扒拉散落的灰粒。
跑到斷墻旁的生石灰圈時,黃鼬先停住腳步,小鼻子湊到灰粒上嗅了嗅,霜花凝在灰粒邊緣,讓原本松散的灰結(jié)成了細(xì)小的硬塊。
它沒慌,用前爪輕輕扒開硬塊,把里面干燥的灰粒攏在一起,遇到結(jié)得緊的霜塊,就用鼻尖頂開,動作輕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瓷。
灰圈西側(cè)有個缺口,是夜里的風(fēng)吹散的,它叼著帶來的狗尾草,把草莖鋪在缺口處,再用爪子扒拉周圍的灰粒蓋住草莖,形成一道臨時的擋風(fēng)屏障,然后對著農(nóng)舍方向“唧唧”叫了兩聲,尾巴翹得老高,像在邀功。
林硯拎著裂柄小鏟出來時,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黃鼬的小動作,忍不住笑了笑。
她把鏟柄上的霜抖掉,鏟尖還沾著昨天處理窖底的泥,往蘿卜窖走的路上,特意繞到黃鼬身邊,從帆布包里摸出塊裹著粗布的烤紅薯——是昨天特意留的,還帶著點灶膛的余溫。
“做得好,”她把紅薯放在地上,“先吃點墊墊,等會兒幫我檢查窖底?!?br />
黃鼬立刻叼起紅薯,跑到堆肥處的青石板上,前爪護(hù)著,小口小口啃,紅薯皮落在石板上,它還不忘叼起來扔進(jìn)堆肥里,一點都不浪費(fèi)。
蘿卜窖口的鐵皮上凝著層薄霜,用手一碰就簌簌往下掉。
林硯蹲下來,先檢查壓在鐵皮邊緣的青石——石頭嵌在土縫里,推了推沒晃,才小心掀開鐵皮一角。
一股涼濕的氣息瞬間飄出來,比昨天檢查時重了些,她趕緊用小鏟扒開窖底鋪的舊干草,露出下面的土面——土粒沾在鏟尖上,能感覺到明顯的黏膩,指尖碰一下,土面還能留下淺淺的指印,是返潮的跡象。
還好蘿卜沒直接沾到潮氣,根須依舊白凈,表皮的淀粉層也沒受潮發(fā)暗,只是窖角的干草有點發(fā)黑,吸了不少潮氣。
“有點返潮,得趕緊處理。”林硯直起身,腰桿因為彎腰太久有點酸,她抬手捶了捶,對著瓦房方向喊,“陳溪,把新曬的干草和半袋草木灰拿過來,窖底返潮了,得鋪雙層干草夾灰!”
陳溪拎著半袋草木灰和捆新干草跑過來,布包是用舊軍裝改的,之前縫補(bǔ)的破洞又被她用細(xì)藤條加縫了兩道,這次終于沒再漏灰。
“我就說底灰得多撒點,昨天看天就覺得要返潮,”她蹲下來,先把窖里返潮的舊干草小心挪出來,堆在旁邊的石頭上,“我奶奶以前窖蘿卜,遇到返潮就用‘三層干草夾灰法’,最底下鋪層薄灰吸潮,中間墊新干草隔潮氣,最上面蓋舊干草保溫度,潮氣吸得快還不沾蘿卜皮,咱們今天也這么弄?!?br />
她抓了把草木灰,手掌攤平,讓灰粒均勻撒在窖底,灰粒落在濕土上,發(fā)出細(xì)微的“沙沙”聲,原本發(fā)黏的土面肉眼可見地變干,沒一會兒就泛出干燥的土色。
蘇野扛著軍刀過來時,刀鞘上的霜還沒化,順著木紋往下淌水。
她沒急著靠近窖口,先讓指尖的淡藍(lán)微光慢慢飄進(jìn)窖里,光帶像條柔軟的銀線,貼著窖底的灰和干草掃過,泛著溫和的亮,沒有異常的閃爍。
“潮氣主要聚在窖角,剛才舊干草吸了不少,鋪完新干草和灰就沒事了,”她往窖里望了望,蘿卜整齊地排在干草上,根須朝下,沒沾到一點潮氣,“蘿卜表皮的淀粉層還完整,沒因為返潮發(fā)暗,再等個十天半個月,淀粉層會更厚,到時候冬天就算凍了,化了也能吃,不會黑心?!?br />
張梅抱著育苗本和斷尺跑過來時,帆布包上的葫蘆瓢被她用細(xì)藤條纏了三圈,怕跑動時晃掉。
她沒顧上喘口氣,先蹲在窖旁,把斷尺豎在新鋪的干草旁:“新干草有兩指厚,灰撒了半寸,農(nóng)書里寫‘干草厚則潮不侵,灰薄則氣能通’,咱們這厚度剛好,既吸潮又不悶著蘿卜?!?br />
她翻開育苗本,紙頁是粗糙的草紙,邊緣磨得發(fā)毛,昨天記錄的窖溫還清晰可見,她用炭筆飛快地寫:“蘿卜窖維護(hù)日志——日期:末日第78天;異常情況:窖底返潮(晨檢發(fā)現(xiàn),土面黏膩,窖角干草吸潮發(fā)黑);處理方案:1.移除返潮舊干草(晾曬后備用);2.窖底撒草木灰(厚度半寸,覆蓋全窖底);3.鋪新干草(兩指厚,選用堆肥處晾曬7日的狗尾草干草);4.舊干草覆蓋表層(隔絕冷空氣);蘿卜狀態(tài):根須白凈無霉變,淀粉層完整,表皮無潮氣沾染”,寫完又用指甲輕輕刮了刮窖旁的土,把斷尺貼在土面:“土溫3℃,濕度18%,完全符合農(nóng)書‘窖藏蘿卜宜溫涼干燥’的標(biāo)準(zhǔn),不用再調(diào)整?!?br />
黃鼬啃完紅薯,叼著紅薯皮跑到窖旁,把皮扔進(jìn)堆肥處,然后湊過來用爪子扒了扒新鋪的干草,把沒鋪勻的地方扒平,小鼻子嗅了嗅窖里的氣息,沒聞到霉味,才滿意地蹲在林硯腳邊,用頭蹭了蹭她的手背,像是在問“接下來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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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完窖潮,日頭已經(jīng)爬高了兩指,晨霜漸漸散了,陽光曬在背上暖融融的,連空氣里的寒氣都淡了些。
林硯提議去檢查蘿卜棚的棚布,剛走到西側(cè)籬笆旁,就發(fā)現(xiàn)最外側(cè)那棵蘿卜的真葉少了塊——缺口邊緣整整齊齊,是尖牙咬出來的痕跡,不是蛞蝓啃的不規(guī)則缺口,地上還留著串細(xì)小的爪印,每個爪印只有指甲蓋大小,爪尖沾著淡褐色的泥土,泥土里混著點蘿卜葉的綠渣,顯然偷食的動物剛離開沒多久。
“是變異野兔,”林硯蹲下來,用指尖碰了碰蘿卜葉的缺口,新的葉芽已經(jīng)冒了點尖,沒傷到莖稈,“啃了半片葉,沒傷著要害,不過得找著它們,不然晚上還來,多啃幾片就影響蘿卜積累養(yǎng)分了?!?br />
蘇野立刻讓指尖的淡藍(lán)微光往籬笆西側(cè)的斷墻后飄,光帶穿過草叢時,遇到露珠還泛著細(xì)碎的亮,沒幾秒就停在一堆枯黃的狗尾草堆里,光帶邊緣輕輕晃動:“在那兒,兩只,躲在草堆里,還在啃剛才偷的蘿卜葉,沒發(fā)現(xiàn)咱們?!?br />
她往斷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