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只要一刀,就能擺脫這個(gè)惡劣的男人。
石韞玉屏住呼吸,悄悄伸手,指尖觸到冰涼的刀柄。
那刀頗有些分量,刃尖尚在滴血,在她白皙的指間映出一抹猩紅。
她顫抖著握緊刀柄,緩緩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靠在樹干上的男人。
青年面色蒼白如紙,劍眉緊蹙,薄唇失了血色,是前所未見的脆弱。
她顫抖著手,緩緩舉刀。
欲落之際,忽見一條碧綠小蛇自枝頭垂落,正朝著顧瀾亭的頸項(xiàng)游去。
那蛇通體碧綠如翡翠,三角蛇頭昂起,分明是劇毒之物。
她手心濡濕,停頓了一下,倏地向下一揮。
“咔嚓”
骨頭斷裂的脆響。
刀刃深深嵌入顧瀾亭頭側(cè)兩寸處的樹干。
那碧綠小蛇應(yīng)聲斷成兩截,“啪嗒”落在男子肩頭,又滾落在地,尤在扭動(dòng)。
“如此良機(jī),為何不動(dòng)手?”
石韞玉聞聲一驚,手中的刀險(xiǎn)些脫手。
垂眸看去,顧瀾亭不知何時(shí)已然轉(zhuǎn)醒,正靜靜凝視著她,眸光清明如水,哪里還有半分昏迷之態(tài)?
這狗官果然醒著!
還好她沒動(dòng)手。
一來若失手,必定性命不保,即便得手,弒殺朝廷命官,天下雖大,又豈有她容身之處?
二來以顧瀾亭這般心思縝密之人,怎會(huì)毫無防備地將佩刀置于他人觸手可及之處?
她鎮(zhèn)定自若,佯裝茫然,“什么動(dòng)手?”
說著指了指地上尚在抽搐的蛇尸,“方才樹上突現(xiàn)毒蛇,奴婢恐其傷及爺?shù)男悦?,情急之下只得借爺?shù)呐宓兑挥??!?br />
顧瀾亭唇角微揚(yáng),似笑非笑:“照你這般說,本官倒是欠你一條救命之恩了?!?br />
石韞玉面不改色,垂首道:“奴婢護(hù)主乃是本分,不敢言恩?!?br />
言罷,自中衣下擺撕下一條白布,蹲身替他包扎傷口。
顧瀾亭凝視著她緊抿的朱唇,忽的輕笑:“你既不要恩情,可要什么賞賜?”
石韞玉心說裝什么裝,系帶的動(dòng)作不由得重了幾分。
顧瀾亭吃痛,卻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反而笑道:“但說無妨?!?br />
林間一時(shí)寂靜,唯聞鳥鳴啁啾,二人呼吸交錯(cuò)。
石韞玉替他包扎妥當(dāng),又用剩余布條拭去手上血跡,這才抬眸正視于他。
“爺,奴婢不要金銀珠寶,也不要綾羅綢緞?!?br />
顧瀾亭挑眉:“哦?那你想要什么?”
石韞玉垂下眼簾,長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只求爺能信守承諾,待回了杭州,還與奴婢身契,銷去奴籍,賜還自由之身。”
顧瀾亭面上的笑意漸漸淡去,半晌不語。
石韞玉心中忐忑,悄悄抬眼窺他神色,卻見他面帶笑意:“放心,待回到杭州,自會(huì)放你歸家。”
石韞玉這才松了口氣,唇邊綻開真切笑意:“謝爺恩典?!?br />
顧瀾亭嗯了一聲,重新閉目養(yǎng)神。
不多時(shí),林外馬蹄聲急,護(hù)衛(wèi)們尋來了。
刺客或死或擒,只留了兩個(gè)活口以備審訊。
石韞玉重新登車,因著顧瀾亭與護(hù)衛(wèi)多有負(fù)傷,一行人暫往附近驛館歇息。
請來大夫診治過后,歇了一夜,翌日方至碼頭,改走水路返回杭州。
*
船行幾日,很快到了杭州。
杭州府衙后宅正堂內(nèi),顧家老少齊聚一堂。
正堂面闊五間,當(dāng)中懸著御賜匾額,下設(shè)檀木翹頭案,兩旁各列四張圈椅,椅上鋪著青緞坐墊。地上四角各擺著冰鑒,涼氣裊裊。
主位坐著的老太太身著沉香色比甲,頭戴珍珠抹額,兩鬢斑白,慈眉善目,正是顧瀾亭的祖母。
老夫人素日在靈隱寺吃齋念佛,聞得孫兒遇刺,急得連夜下山,直等到他歸家方才安心。
左下首坐著顧瀾亭的父親顧知風(fēng)和母親容氏,右下首則是二爺顧知遠(yuǎn)攜家眷。
幾個(gè)小輩侍立兩旁,錦衣華服,珠環(huán)翠繞,好不熱鬧。
二房長子顧瀾軒搖著折扇,先笑道:“大哥在揚(yáng)州又立了大功,這一回京,怕不是又要連升?到時(shí)候可要請我們好生吃頓酒?!?br />
二太太王氏拿絹?zhàn)友谥煨Γ骸捌阕炜?,你大哥如今是圣上跟前一等一的紅人,豈在乎這一頓酒?”
說著她看向容氏,佯裝好心:“話說亭哥兒仕途坦蕩,也到了成家的年紀(jì),嫂子該好生幫操持門親事才是正經(jīng)?!?br />
容氏面不改色,笑道:“軒哥兒也十九了,該好好準(zhǔn)備科考,早點(diǎn)立業(yè)才好成家?!?br />
王氏臉色一僵,“是這個(gè)理兒。”
顧家兩房,瀾字輩就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