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隔閡
薛疏乞骸骨歸鄉(xiāng)。
褚昭并未刻意挽留,略問了他的去向,倒也允了。
言攸說雍州好,薛疏便打算在雍州落腳。
他雖不富庶,卻也足夠在那里買一處宅子,先行安頓。
雍州離俞繇任職的滎州也并不算遠(yuǎn),途中或能先去滎州打望一面。
只是中途見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人。
李知薇自聽聞俞繇被貶離京之后,便到滎州來“投奔”,兩人曾是名義上的夫妻,今朝重逢各是心事重重。
玉京究竟是發(fā)生了多大的變數(shù)?先是俞繇被貶,再是褚昭登基,又有薛疏辭官。
李知薇又隱隱慶幸早早遠(yuǎn)離那樣的漩渦。
倘若她當(dāng)初真的安心與俞繇師兄做夫妻,在侯府出事時還不曉得會不會成為一個累贅。
他變作如今模樣,李知薇除了一兩句勸慰,連因由都不能開口深究。
但薛疏離京卻不是被迫,李知薇問他:“薛知解,怎么不做官了?”
“我并非生來就有富貴命,又早已是孤家寡人,官場多是非,也沒什么好留戀的?!?br />
李知薇原本都已經(jīng)放下過去那些心思,然而這一回重逢,她卻覺得像上蒼注定。
只是她沒想過,薛疏沒有想過停留,又決然離開滎州,此后恐怕再難相見。
現(xiàn)在的生活平淡卻也安好,他既無意,李知薇也不想死纏爛打,掉了自己的身價。
*
轉(zhuǎn)眼,玉京又逢春。
“永寧”的身份已經(jīng)解決了,如今的言攸可謂是寵冠六宮,朝中臣子頗有微詞。
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怎么能暫代鳳印呢?
于是便有不怕死的,竟敢上疏催褚昭再立新后。
褚昭扶額冷笑:“倘若真的是把你直接扶上后位,那些老東西又要叫嚷?!?br />
言攸好像并不在意,且十分堅持,“陛下千萬……千萬不要將我推上那樣的風(fēng)口浪尖。”
話是這樣說,可是這種君妾關(guān)系,總會成為他們心里頭的一根刺,不能拔,又膈應(yīng)。
褚昭這時的確是懂了,先帝為何會那樣對燕淑妃和他的母后,一面是偏愛,一面是壓力所迫。
可那又怎樣,即便遺詔上傳位給褚洄,他也能讓遺詔成為假的。
褚洄在景佑帝駕崩后急流勇退,連褚昭賜封地和封號他都推辭,當(dāng)真是抽身徹底,避君鋒芒。
褚昭:“你這些時日總心不在焉,又在想什么?”
言攸抿唇遲遲不語。
她想什么?
當(dāng)初她一時善心大發(fā),讓褚昭保下姜才人,姜才人也的確如她所想并不安分,前幾日頻頻窺見她刻意守在褚昭途徑的途中。
她懶怠去與一個年輕姑娘計較。
褚昭有時說她是有恃無恐,可她心如明鏡,自己是根本不想要外人艷羨的榮寵,掙扎久了,太需要一個能徹底擺脫的機會。
她最近常向褚昭提:“陛下,我想要一個孩子?!?br />
“但是阿貍說,我那時落胎給身體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幾乎不可能再有子嗣了?!?br />
每每這時,褚昭總很難忍住冷臉,有點愧疚,又有點煩躁,到底要他怎樣做人?
“不若像從前的賢妃和德妃那樣,過繼一個孩子到你名下養(yǎng)育?”褚昭想了一個折中的法子。
但這個方式也被言攸拒絕了,她愁悶道:“可那終究不是我的孩子,我想,心中會有隔閡?!?br />
褚昭解釋:“怎么會呢?長清和賢妃從沒有……”
“陛下錯了,陛下以前生性多疑,可是這種事情上怎么就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了?”
言攸知道,她一直知道當(dāng)初褚沅陷害賢妃流產(chǎn)的事,假如那都不算離心隔閡……更何況,即便是親生的、有血緣的,尚且有不睦的。
褚昭不懂,她只是心中有那個疙瘩,一直沒能過去。
她也不想過去。
即便顯得無理取鬧些,即便會招惹褚昭的嫌厭。
其實他嫌厭是最好的,最好徹底冷落她,膩煩她,這樣還少些虛與委蛇。偏偏褚昭執(zhí)拗得過人,她越表露出冷淡,他越緊追不放。
所以,言攸想的是讓他從心底就惡心她。
果然,這一回與褚昭又是不歡而散。
“今日的奏疏很多,朕還要處理,你先歇息?!?br />
這么多年,言攸早就摸清他的習(xí)慣,他的語氣、自稱、細(xì)微動作,她能憑著這些猜他的心情。
他這是惱了,不過不想對她發(fā)作。
言攸欠身拜送他。
年末時夢蜉蝣又發(fā)作了一次,言攸掐算著時間,大概就是半月之后,又會發(fā)作一次,只要掐在這個時間之前安排妥帖,再借口急病,一命嗚呼,此后逃出生天,能活一日是一日,在后半生隱姓埋名做些善事,也算是為前半生的殺孽贖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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