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可汗召集了帳下幾個頭目，圍著篝火議事。

  帳外寒風(fēng)呼嘯，帳內(nèi)氣氛卻像燃著的炭火，透著股焦灼。

  一個瘦臉頭目搓著凍得發(fā)紅的手，先開了口：“可汗，依某看，不如遣人往南邊去，把韃靼勾結(jié)晉商、私運兵器的事，一五一十告知大明。那大明向來不待見韃靼，見他們私通商人、囤積利器，必然動怒。到時候大明出手制裁，斷了他們的補給，咱們的壓力也能輕些?！?br />
  旁邊一個絡(luò)腮胡頭目聽了，哼了一聲：“大明？他們與韃靼剛和了不久，未必肯輕易翻臉。再說，咱們?nèi)笮牛麄儠粫尚氖窃蹅兲羰?，反倒把賬算在咱們頭上？”

  瘦臉頭目急道：“不然怎地？眼睜睜看著韃靼越來越強？那晉商敢違禁令，大明若知，斷沒有不管的理。只要大明那邊有動作，韃靼顧著南邊，自然沒精力來啃咱們這塊硬骨頭?！?br />
  瓦剌可汗眉頭緊鎖，手指敲著膝蓋，半晌沒言語。

  帳內(nèi)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等著他拿主意。

  這法子聽著有幾分道理，可終究是把寶押在大明身上，誰也說不準(zhǔn)到頭來是福是禍。

  帳內(nèi)沉默片刻，另一個矮壯頭目往前湊了湊，甕聲甕氣地開口：“方才那主意，怕不牢靠。依我看，不如咱們再往南邊低低頭?！?br />
  他這話一出，眾人都望過來。

  那頭目續(xù)道：“先前雖與大明講和，也送了質(zhì)子去應(yīng)天，可那姿態(tài)，終究還差著些。如今韃靼步步緊逼，咱們?nèi)舨徽覀€靠山，遲早要被他們吞了。為了活下去，何妨再矮三分？”

  瘦臉頭目皺眉道：“再低？難不成要咱們稱臣納貢，把草場都獻出去？”

  “倒也不必那般，”矮壯頭目道，“多送些好馬、皮毛過去，讓使者在應(yīng)天多磕幾個頭，表表忠心，就說韃靼勾結(jié)晉商，實有反意，求大明做主。大明若肯護著咱們，韃靼便不敢輕舉妄動。橫豎都是要忍，忍大明總比被韃靼滅了強?！?br />
  瓦剌可汗聽著，眉頭稍展，又很快鎖緊。

  放低姿態(tài)，說起來容易，真要做起來，草原上的臉面往哪擱？

  可轉(zhuǎn)念一想，若真被韃靼吞并，別說臉面，連骨頭都剩不下。

  帳外的風(fēng)更緊了，吹得帳簾簌簌作響，像在催著拿個決斷。

  眾人心里都清楚，這已是兩難的選擇，選哪條路，都得先咽下一口硬氣去。

  瓦剌可汗在帳中踱了幾個來回，眉頭緊鎖著盤算利弊。

  帳內(nèi)眾人都屏息等著，只聽篝火噼啪作響。

  半晌，可汗停下腳步，沉聲道：“你們說的，倒也在理?！?br />
  他轉(zhuǎn)向眾人，語氣定了幾分：“臉面事小，存亡事大。就依你們說的，再往南邊低些姿態(tài)。派個能言善辯的使者，帶上最好的戰(zhàn)馬和貂皮，去應(yīng)天見大明的官?！?br />
  “告訴他們，韃靼私通晉商、囤積利器，實有不臣之心，求大明看在咱們恭順的份上，敲打敲打韃靼。只要能讓韃靼暫時收手，給咱們些喘息的時日，讓部落緩過這口氣，別被他們一口吞了，這低頭的事，便做了也無妨?！?br />
  眾人聽了，都松了口氣。

  瘦臉頭目忙道：“可汗英明！只要爭取到時間，咱們便抓緊操練兵馬，囤積糧草，未必沒有翻身的日子?！?br />
  可汗點點頭，揮手道：“那就趕緊去辦，使者明日一早就出發(fā)，路上莫要耽擱。”

  帳內(nèi)的氣氛松快了些，只是每個人心里都清楚，這低頭的滋味不好受，可眼下為了活命，也只能走這一步了。

  瓦剌的使者才離了部落地界沒多久，正趕著車馬往南去，不想在一處山坳里遭了埋伏。

  那些人下手狠辣，使者帶的隨從沒撐住片刻便都喪了命，連帶著送的戰(zhàn)馬貂皮也被劫了去。

  消息傳回瓦剌大帳時，可汗正對著地圖琢磨事，一聽這話，猛地將手里的狼毫筆往案上一摔，怒吼道：“豈有此理！”

  他站起身，腰間的佩刀被帶得哐當(dāng)響，臉色鐵青如鐵：“韃靼這群匹夫，竟如此歹毒！明著來還不夠，暗里也敢下這黑手！真當(dāng)我瓦剌的人是泥捏的，任他們搓圓捏扁不成？”

  帳內(nèi)頭目們也都炸了鍋，個個怒目圓睜。

  先前那矮壯頭目攥著拳頭吼道：“可汗，這口氣忍不得！他們殺了咱們的使者，斷了咱們的路，分明是要逼死咱們！拼了也不能讓他們好過！”

  可汗胸口起伏，粗氣直喘，盯著帳外的方向，眼里像要噴出火來：“好，好得很！他們既這般絕情，也休怪咱們不客氣！傳令下去，整備兵馬，這賬，須得跟他們算清楚！”

  帳內(nèi)的空氣瞬間像被點燃了一般，先前的隱忍全化作了怒焰。

  誰都明白，這截殺不是結(jié)束，是韃靼逼他們亮出刀子來——再不還手，真要被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了。

  帳內(nèi)一片躁動，有個頭目急聲問道：“可汗，使者遭了毒手，這南邊的路怕是難走了，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瓦剌可汗猛地一拍案幾，眼中怒火未消，卻多了幾分狠厲：“如何是好？接著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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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掃視眾人，聲音擲地有聲：“韃靼想攔？想殺？某偏要再派使者去！多帶些人手，沿途加意提防，我倒要瞧瞧，他們韃靼有多少人手，能殺得盡我瓦剌的使者！”

  “他們越想堵死這條路，咱們偏要把路走通！”可汗攥緊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只要有一個使者能到應(yīng)天，把他們的惡行說給大明聽，韃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