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的聲音在云逍的意識深處回響，干澀、沙啞，卻帶著一種仿佛烙印在靈魂最深處的顫栗。

  “然后，整個天地，都變成了金色?！?br />
  云逍的神念小人盤坐在丹田監(jiān)獄外，摸著下巴，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金色？

  什么形容詞？聽起來好像不太厲害的樣子，反而有點……俗氣。

  “師父的拳頭，就是唯一的真理?！?br />
  八戒這句話說完，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整個神魂虛影都在微微顫抖，仿佛僅僅是回憶，就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并勾起了無邊的大恐怖。

  云逍的神念小人掏了掏耳朵。

  “等會兒，我捋一捋?！彼_口，打破了這片死寂，“你的意思是，你那個能打的師弟，那個天生的殺胚，盤踞在流沙河吃人魂魄，業(yè)障纏身，結(jié)果你師父出馬，連句‘施主，請聽我一言’的開場白都沒有，上去就是一拳？”

  八戒沒有回答，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回答。

  “一拳就解決了？”云逍追問。

  “……是。”許久，八戒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云逍徹底無語了。

  他腦海里瞬間閃過一個穿著黃色緊身衣的光頭形象。

  “你師父……是不是還有個名字，叫埼玉？”

  八戒：“？”

  “一拳超人啊，朋友?！痹棋腥滩蛔⊥虏鄣溃澳氵@描述，我很難不串戲。所以說，那本傳說中要歷經(jīng)九九八十一難才取回來的真經(jīng)，根本就是個幌子吧？其實是你師父的武裝旅游護照？”

  “閉嘴！”八戒被他這番褻瀆神圣的言論激得怒吼一聲，“你懂什么！師父的拳，即是佛法，即是禪理，即是度化！”

  “哦，物理超度，我懂的。”云逍一副“你不用解釋了”的了然表情，“就是把人打到服，讓他從物理層面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從而達到精神層面的大徹大悟。這業(yè)務我熟?！?br />
  八戒被他噎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神魂虛影一陣明滅不定。

  跟這個房東說話，簡直比跟古佛那幫老陰貨打架還累。

  心累。

  云逍見他又要炸毛，連忙換上安撫的語氣：“行了行了，我不開玩笑了。說正經(jīng)的，你師父這一拳，到底有多厲害？你給我形容形容，讓我這個沒見過世面的鄉(xiāng)下人開開眼。”

  他很好奇。

  八戒可是天蓬元帥，能被他用上“恐懼”與“敬畏”來形容的場景，絕對非同小可。

  “形容？”八戒的喘息聲粗重起來，似乎陷入了極度不愿回首的記憶，“沒有辦法形容?！?br />
  “試試嘛?！痹棋醒普T，像個拿著棒棒糖的怪蜀黍，“比如，是天崩地裂啊，還是日月無光??？總得有點特效吧？”

  “都不是。”八戒搖了搖頭，聲音低沉得可怕，“那些……都太低級了?！?br />
  “哦？”

  “你無法理解，當時我們站在流沙河邊，那條河……根本不是河。”八戒的聲音里透著一股寒意，“那是凝固的怨氣和殺意，是成千上萬死不瞑目的魂魄被碾碎后匯聚成的絕望之地。別說尋常生靈，就連我和大師兄，靠近時都感覺神魂刺痛。”

  “河底盤踞的那個家伙，就是這片絕望的中心。他的‘道’，已經(jīng)和整條流沙河融為一體。殺他，就等于要抹去那條河里存在的所有因果業(yè)障?！?br />
  云...

  “而師父……”八戒頓了頓，仿佛那個畫面再次浮現(xiàn)在眼前，讓他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他只是往前走了一步。”

  “那一步落下，整個世界……規(guī)則就變了?！?br />
  云逍心中一凜。

  規(guī)則變了？這是什么意思？

  “在那一瞬間，風不吹了，水不流了，怨魂的哀嚎也消失了?！卑私溧溃疤斓亻g的一切‘理’，都被另一種更霸道的‘理’所覆蓋、所取代?！?br />
  “師父的拳頭，就是那個‘理’。”

  “我甚至看不清他出拳的動作，我只看到一道金光。那不是簡單的佛光，那是一種……‘存在’本身。仿佛在宣告，在這方天地，在這片時空，只有這一拳是真實不虛的，其他的一切，包括那個殺胚師弟，包括他引以為傲的殺生之道，都是可以被輕易抹除的虛妄。”

  “然后呢？”云逍聽得入了神。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卑私涞穆曇魩е唤z解脫，也帶著一絲茫然，“那個師弟的殺生道，碎了。他的神魂，也跟著碎了。如果不是師父手下留情，用佛法護住了他一點真靈，流沙河畔，就再也沒有那個人了?！?br />
  “嘶……”

  云逍倒吸一口涼氣。

  好家伙。

  這已經(jīng)不是“物理超度”的范疇了，這是“規(guī)則系降維打擊”啊。

  這位玄奘大師，怕不是個披著袈裟的武道神話。

  辯機之前說玄奘是武道天才，開創(chuàng)了“金剛怒目，菩薩低眉”的霸道路線，云逍當時還覺得只是個形容詞，現(xiàn)在看來，辯機那丫頭還是說得太保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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