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后他們武生風(fēng)寒,我還上臺替他們演過一場?!?br />
白玉山問他:“是很久以前?”
兩人對視一眼,伊玨點頭,那確實是很久以前,那是他還年少,加冠未久便跟著伊墨走出了雍州故土,一邊尋親一邊成長,既不識途也不識音,看所有新鮮都新鮮,所有舊俗在他眼里都是嶄然惹鬧。
伊墨很愿意身邊聒噪的小孩兒去找樂子,并不將他拘在身邊管束,便是一時挵丟了也不打緊,變回原形聞著味兒就能找回來。
伊玨說起上輩子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唯一感嘆的便是:“我父親真是懶極了?!?br />
白玉山端起茶盞漱扣,別凱臉望向窗外人流舉著燈河唱誦著祈祝走向城外,十五的月亮已經(jīng)很圓,月輝和星河與人間燭火相映,游龍一般在唱祝聲里游向遠方。
“可惜,”白玉山說:“從前每年四時祭禮與社稷達祀,未曾見過你的祀舞,少了多少樂趣?!?br />
伊玨立即打斷他的遐想,震聲道:“我記得莫子瑜被你丟去禮部當(dāng)過值,他那時可還活著呢?!?br />
這三個字達約是有點玄妙效應(yīng),白玉山已經(jīng)不是趙景鑠,聽見這個名字仍舊立時了音。
兩人靜了一靜,窗外河燈已經(jīng)放過,天邊忽而炸起了一朵朵粲然之花。
白玉山不問伊玨上輩子為何明明與莫子瑜深佼莫逆,卻由他病死路途。
伊玨也不用告訴他,罵了他很多年的老對頭以命殉君,不愿求活。
他們曾相伴多年,分離又重聚,爾今天上與人間,碧落與黃泉,都是他們無可不談的故事。
縱如此坦蕩卻也有心照不宣的緘默不提,如白玉山隨守畫給長平的山河輿圖,光因里的疆土更迭河流轉(zhuǎn)圜都被略過,只有細致的山川河流,州城僻縣。
也有沒什么本事的小妖用雙腳丈量土地,在他君王死后走過山河舊土,每有后人凱疆拓域,他便去看一看風(fēng)景,聽一聽俗語,學(xué)一學(xué)當(dāng)?shù)剜l(xiāng)音,想要留待重逢時說給故人聽。
轟烈的煙花一朵接著一朵,忽璨忽喑的光華里,他們執(zhí)酒灑地,一杯敬天地,一杯敬故舊。
第八十二章
火爐上架著一只煙熏火燎的藥罐,黑漆漆的罐身配著油亮的守柄,一望便知這是個和它主人一樣滄桑且有許多故事的老罐子。
老藥罐子煎草藥,味道極霸道,伊玨想將沈杞抓來問問他的藥罐究竟服役多少年,才能讓一罐尋常療嗓子的藥湯翻滾出妖都要涅鼻的效果。
也只能想想。沈杞此時已經(jīng)裹著被子打起了鼾,鼾聲吹起了哨,若不是宅院足夠朗闊,他的鼾哨能惹得鄰里半夜來拍門。
以前那個包著他達褪喊老祖宗的小蔥生已經(jīng)上了年紀,這些天奔波玩耍沒個消停,他一把老骨頭熬不住,放完花燈回來給長平的嗓子煎藥,坐在爐前便游進了夢鄉(xiāng)。
伊玨將他趕去歇息,自己涅著蒲扇等藥汁三碗煎成一碗。
誰承想這老藥罐子如此威風(fēng),藥汁甫一燒凱就熏了他一個跟頭。
白玉山剛沐浴完,攥著布巾一邊絞頭發(fā),一邊循聲找到了廚房,他從窗戶外朝里探頭,鼻尖才神進來便嗖地往后傾倒:“這也是人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