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巴山夜雨

  夜幕如墨，山林被一層厚重雨霧緊裹。

  黑暗、潮濕，細(xì)雨如絲，穿透衣衫，帶著刺骨的寒意，直抵心底。

  山道泥濘不堪，四下靜謐，細(xì)雨擊打在落葉之上，沙沙作響，竟有一絲空曠悠遠(yuǎn)之意。

  雨霧之中，幾盞燈籠搖曳。

  燈籠光線昏暗，好像要被這濕冷陰暗吞噬。

  一隊旅人行走于山中，體型各不相同，都穿著蓑衣斗笠，黑影涌動，好似雨中夜鬼。

  李衍曲指微彈，斗笠雨水散落。

  他掏出懷表，借著燭光打量，已然是丑正兩刻2:30，忍不住眉頭微皺。

  旁邊沙里飛更是不滿道：“張老哥，可不帶這樣玩兒的，到底還有多遠(yuǎn)?。俊?br />
  在他們旁邊，正是“快船張”。

  這老頭也是一臉尷尬，連忙拱手道：“對不住，對不住，老夫也沒想到，山下的村子已毀于戰(zhàn)火?！?br />
  “我記得前頭二里地有間客棧，老板是土家人，巴東地面上數(shù)得著的好漢，其他地方或許會亂，他那里肯定安穩(wěn)！”

  說話間，已經(jīng)有些忐忑不安。

  他行船載著李衍等人，從鄖陽沿漢水而下，又順著長江穿過秭歸縣。

  原本要繼續(xù)前行，直達(dá)豐都縣。

  然而半道上，有麾下徒弟快船送信而來，說他巴東的兄弟家中出了怪事，似乎有妖孽作祟，已經(jīng)死了兩口人。

  唯一的兄弟求救，自然不能坐視，正好李衍等人也在船上，“快船張”就請他們出手相助。

  巴東縣臨近秭歸，為古巴郡之東，臨近秭歸縣，還挨著好幾個土司城統(tǒng)御之地。

  雖說戰(zhàn)火已經(jīng)平息，土司城歸降，朝廷大軍也已繼續(xù)南下，但戰(zhàn)后瘡痍仍在。

  和鄖陽那邊不同，巴東本就是小縣，人口不多，漢人土人村落散居山中。

  亂兵肆虐，有的村子已被夷為平地。

  他們沒在巴東縣城逗留，本要入山找個地方投宿，但“快船張”記憶中的村子，已經(jīng)成為廢墟，只得繼續(xù)趕路。

  沒想到，剛?cè)胍贡阆缕鹆擞辍?br />
  眼見“快船張”不安，李衍微笑安慰道：“張老哥沒事，趕個夜路而已，我們習(xí)慣了?！?br />
  沙里飛也哈哈一笑，“我這說話沒把門，老哥莫怪，放心，你那兄弟的事，我們包了！”

  “多謝諸位?！?br />
  “快船張”抱拳，眼中滿是感激。

  雖說都是江湖同道，出手相助再正常不過，但眼前這幫人，早已今非昔比。

  更別說，王道玄還傳過他一些避災(zāi)法門。

  能有如此態(tài)度，顯然很給面子。

  李衍伸腿一抖，腳上厚重的泥巴飛出，開口打岔道：“反正閑著，老哥不如說說你那兄弟的事?！?br />
  “快船張”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李少俠，道長不是說過，早不言夢寐，午不言殺伐，晚不言鬼神么?！?br />
  “眼下還入山走夜路，這萬一…”

  “張老哥放心。”

  沙里飛提起斗笠，摸了摸大光頭，嬉笑道：“那是對普通人，跟著咱們，百無禁忌！”

  “快船張”一聽也是，便開口說道：“唉老夫本名張水生，我那兄弟叫張林生，請了村里老先生給起的名?！?br />
  “許是這名字有講究，老夫吃的是水上飯，而我那兄弟，卻是個旱鴨子，學(xué)了些山中憋寶的手段……”

  “呦，張老哥藏得夠深啊?！?br />
  沙里飛樂道：“敢情你還有個玄門兄弟，何必跟我等請教行船禁忌？”

  “快船張”搖頭苦笑道：“沙兄弟說笑了，我那兄弟并非修士，只是跟人學(xué)了點趕山的手段，找些山珍草藥什么的?！?br />
  “他本是哥老會的人，后來瘸了條腿，又娶了個土家女子，便索性退隱江湖，憑手段在村里漸漸發(fā)家，也算個地主?！?br />
  “之前的信沒說清，好像是進(jìn)山尋寶，不知被什么東西跟著回了家…”

  “原來如此?！?br />
  李衍若有所思，隨后看了看西南方，扭頭低聲道：“三兒，那邊就是巫山地界，伱警醒著點，發(fā)現(xiàn)什么，早點跟我們說?！?br />
  “嗯?！眳稳龕灺朁c頭。

  這也是李衍答應(yīng)進(jìn)山的原因之一。

  按谷鱗子所言，巫山之中，還有楚巫一脈隱修，避世隱居，很少見外人。

  或許，能幫呂三得到更多傳承。

  巫山之中隱藏了不少高手，?？悼h走蛟，還有人暗中相助鬼教，與御龍子斗法。

  原本李衍暫時不計劃進(jìn)山，但既然來了，就索性在外圍探查一番，或許能找到什么線索…

  說話間，他們已行過二里地。

  “快船張”說的確實沒錯，轉(zhuǎn)過山道拐角，一間客棧逐漸顯露在雨幕中。